怀野昨晚半夜起来自己给自己上了药,瓶瓶罐罐弄了一桌子,他的后背有伤口,勉强缠着小丁买回来的绷带什么的趴着睡了一夜,早晨给小丁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他倒是珍惜自个儿那张脸,生怕留疤了,准备去医院问问看,毕竟他还得靠着自己这张脸在各种各样的姐姐那里骗吃骗喝。
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小丁又忙了会儿,不多时天空又灰暗一度。
他也准备休息休息吃点东西,这时忽然一阵引擎声卷着风声从身后呼啸靠近,经过昨天,小丁对这声音敏感。
回过头去。
一辆黑色宝马两个粗犷的鼻孔直对着他。
从车上下来了个男人。
是梁桁。
小丁认得他。
但梁桁显然没见过他,一身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却活活一副暴发户的架势,人过来了,朝他微微地一笑,说:“能洗车吗?”
小丁没来由地警惕,扫了眼他的车,支吾了句:“如果是宝马的话……去4s店洗比较好……吧。”
“没事儿,”梁桁点了支烟,“下雨弄脏了,随便洗洗吧。”
小丁只得点头:“嗯……行。”
梁桁四处走了走,打量这家简陋的洗车铺,看到头顶那个破旧招牌上四个大字“满意洗车”,还在心中默念了遍。
他看了眼去拿工具的瘦弱少年,问道:“你们这儿就你一个?”
小丁回答:“其他人去吃饭了。”
“哦,”梁桁倒没准备兜圈子,开门见山问,“怀野不在?”
小丁怔了一下,心中琢磨这个男人来的目的,担心着是否是因为他和怀野那天偷了他的狗才来找麻烦。
忽然又心下了然。
找麻烦。
难道昨天……
梁桁好像根本没打算从他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反而一副闲适姿态,在车铺里里外外的打起了转儿。
丁满忙了这么一会儿根本没注意怀野有没有回来,生怕梁桁找到楼上去,刚要提醒:“顾客,您最好在外面等……”
门外一道清朗的男声唤了他一声:
“丁满——”
怀野双手抄在口袋,也注意到了在车铺内内外外四处打量的男人,他顿了顿脚步,倒是视若无睹地径直走过去,继续对丁满说:“明天下午找人换个班,我们再去一趟。”
与此同时。
梁桁的余光掠过车铺的后门,看到了后院停着的那辆白色保时捷。
车身被石头或是什么砸的坑坑洼洼,车前灯附近没洗干净,上面沾着血迹,后窗玻璃也碎了。
一道十分丑陋的裂痕。
他皱了皱眉,凝神看车牌。
的确是乔稚晚的车。
她昨晚真的来找……
梁桁正想着,脚步声已落在了他身后,少年的笑声冷淡又戏谑:“来这儿洗车,也不怕我把你窗户砸成那样?”
梁桁转过身来,怀野正微微抬着下巴。
对他示意后院那辆形容颇为狼狈的白色保时捷。
满脸的挑衅。
梁桁的目光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脸上挂了彩,看起来伤得不轻,偏长的头发顺成了背头,两侧鬓角位置仿佛才剃过,缠了圈儿黑色的绑带。
他嘴角仍缀着青紫,穿着件吊儿郎当的黑色背心,甚至手臂、肩膀都是伤。
看着挺触目惊心。
脖子上的纹身仍张牙舞爪。
甚至因为他把头发都顺上去,而显得更加离经叛道了。
梁桁弯起嘴角来,略带嘲弄地笑了:“怎么了这是,跟人打架了?”
怀野倒是不恼,一手抄在口袋,抻了抻双腿,斜斜倚住了他的车身,支走了小丁,也慢条斯理地放了根烟在唇畔。
另一手摸出打火机,点燃。
烟气腾起,少年错落伤痕的脸隐匿在青白色的薄雾之后,那双黢黑的眸中仍是散漫的神色,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隐隐的狠厉。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上下打量了下男人那身西装的正式穿着,不大客气地笑道:“穿这么人模狗样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
梁桁冷冷地一笑,视线掠过后院那辆保时捷,心底多有不快,他又看了看这间简陋的洗车间,说:“你不上学了从港城跑到北京来,不会就是在这儿给人洗车吧。”
怀野咬着烟,直视他,嗓音却是倦懒:“突然这么关心我,不会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我就是碰巧路过了,忘了谁跟我说你在这儿,我正好过来打个招呼顺便洗个车而已,”梁桁说着,有点儿好笑地打量他脸上的伤:“顺便出于我们以前的交情,我想作为过来人给你一句忠告,年纪还小,别总在外头惹事了,读书还是很重要的,你才19岁,现在不玩乐队了,趁早回港城继续上学吧,别在北京混了,这也没你的地儿。”
怀野似笑非笑:“这是忠告?”
“不然你觉得呢?”
“我怎么觉得,”怀野顿了顿,饶有兴味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因为害怕我才跟我说这些呢。”
“我怕你?”
“难道不是吗?你的话,字里行间都要把‘你快走吧,我怕死你了’,‘怀野,我生怕你因为之前的事情报复我杀了我’写在脸上了,”怀野定定地看着他,唇角旋即扬起个嘲讽的弧度,“你这么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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