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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个,沈海萍心里便有埋怨。
    父母年纪渐大,他们好歹也是姐弟两个,可父母的身体一旦出了差池,总是第一时间拨响她的电话,而弟弟呢,身在国外,自然是指望不上的。
    照顾逐渐年迈父母的重担,便全落在了她身上。
    可她毕竟不是闲人,所谓忠孝两难全,她自己一年到头连个休息的时候都少有,更别提在父母跟前日夜尽孝了。
    老人上了年纪便和小孩一样,有时候她在开会抽不开身,刚接起电话就把老人的电话撂下,事后老人就总犯起糊涂发脾气,少不了牢骚她这闺女白养活了靠不住。
    近些年,沈海萍也越发的愁,这人呐,越老是越离不了人。
    沈海萍拿孝字压他,沈海森自然不会过多反抗,但是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如果妈是请你来做思想工作,叫她也别继续白费心思了。真听她的话去相亲,这事儿简直离谱到搞笑,雪荧刚离世百天都不到,别说百天,半百都没有。跟着你们瞎掺和,我还成不成人了?”
    “你也别急,谁一见面就和你说这些。”见他语气不善,沈海萍先哄他道,“妈是老思想,有子万事足,也是担心你百年之后没个后。”
    沈海森冷着脸说:“怎么就没后了,岁进不是我的孩子吗?她不就是想抱孙子?多大的执念。多少伟人连个后都没有,雪荧给她生了岁进,她就知足吧!她要是实在想不开,大不了让咱爸捐精去,她再得个便宜儿子,让新儿子给她生去。”
    这人越说越没谱,年轻时候浪子的习性到底改不了,还拿起长辈乱纲常。
    沈海萍倒抡起拳头,捶了他一下,生气道:“净胡说!爸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在背后开这玩笑!再说爸可是一直支持你和雪荧的,也没让你俩非得生出个儿子才罢休,想不开的是妈,你拿爸开什么刀?”
    沈海森冷笑一声:“妈这回也太让我寒心了,为着个虚无缥缈的孙子,把雪荧的骨灰拦在家门之外。死人她不管不顾,连带着把我和亲孙女这两个活人都赶出家门,我算是整明白了,我们一家三口,谁都没她老人家那八字没一撇的孙子来得重要。”
    沈海萍又气又心疼,心想:还不是你媳妇心眼太实,不会拿好话搪塞老太太,左右老太太年纪大了,先哄哄她,生不生的出,随便借口害了什么毛病,实在没辙,最后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不过眼下她不敢火上浇油,还想斡旋他与老太太的关系,劝道:“这事儿是妈不地道,可她也有她的委屈,母子哪有隔夜仇?再说岁进还小,我支了梅姐先过来照料,可日久天长,孩子没妈怎么成?你没老婆不打紧,可孩子小,你也得为孩子找个妈。况且,雪荧临终前的交待你忘了么……?”
    向雪荧是个聪慧的女人,不拘于世俗,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也明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沈海森毕竟才三十来岁正当年,身世家境又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算他无心再娶,也保不齐有人前仆后继来给他当填房。
    向雪荧早有交待,他日沈海森再娶,她是支持的,毕竟人生岁月茫茫,一人独享,未免太过落寞。
    只不过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向雪荧怕孩子跟着后妈受委屈,于是早就让沈海森签下协议,要是沈海森有再娶的一日,倘或自己的父母身体尚且坚固,就让外祖家把沈岁进接去身边。
    回想起妻子对自己的不信任,沈海森内心一腔的委屈与痛苦无处诉说。
    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世间没了老婆,最亲近的就是孩子了,向雪荧却把他想成那种不堪之人,居然还会觉得,有朝一日他会亏待唯一的闺女。
    这事太说不过去了,饶是他再怎么嘴硬自己不会再娶,绝不会怠慢女儿,向雪荧却终究只是淡淡而笑,拿其他话题将他搪塞过去,又或者选择避而不谈。
    这是沈海森面对人生重创以来,第一次如此泄气。
    他拿这样独立又强悍的女人是没有办法的,就像他当时被她身上坚韧不拔的钻研精神所震撼,更可怕的是,她拥有比他更不在乎世俗的浪荡不羁,对沈海森来说,这是完全致命的吸引。
    她曾说过,无论结婚与否,与任何人都不会生孩子,孩子于她来说只是羁绊,她宇宙里渺小的一粒微尘,实在承受不起另一个生命的人生。
    可她却为他破例了,这是她爱上他后唯一的破例。
    这个破例就是生下沈岁进。
    她经常半夜才回到安静的家中,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熟睡的他发呆。
    可能觉得自己时常埋头实验室无暇顾及丈夫,心怀愧疚,想着有一个孩子能替自己陪陪他,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于是在某一次连续快一星期没回家,向雪荧半夜蹑手蹑脚的在他身边躺下,默默从背后抱住他,大胆提议说:“要不我们不生个孩子吧……”
    沈海森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妻子毫无保留的爱。
    她是那么一个有原则的人,却愿意为他,打破人生原本铁板一块无可撼动的原则。
    他的感情与等待,在那一刻,终于有了回应,不再是单向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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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汁桃捂着砰砰跳的心口进门,进了屋里关紧门锁,才放声叫唤了出来:“他爸,他爸……”
    单琮容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手上举着锅铲问道:“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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