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犯任何罪,甚至有恩于你,你这般对待,良心何在?”
站定在大厅中央,若梨倔强地抬头看向他,即使嗓子干哑得要冒烟,却字字如刀,锋锐刻骨。
黑戾的眸光寸寸剜过她苍白羸弱的脸,裴屿舟弯了弯唇角:“程若梨,你有何资格与我谈良心?”
三年前我为你命都能豁出去,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毫无音讯不说,还与不三不四的野男人这么亲密,还敢叫他哥哥。
你以为我当真舍不得动你?
少女的身子有些僵。
尽管不愿承认,可三年前他的确为她做过很多。
许是这个问题让她感到压抑,若梨脑中越发混沌难受,她轻咬了片刻唇瓣,双手也攥住了身侧的衣裙。
“那也与他们无关,你快把人放了。”
半晌,她又看向裴屿舟,只是这次语气比刚刚更为低弱,像是一触即碎。
修长遒劲的手指极有规律地扣着桌子,裴屿舟冷笑:“未必。”
他的视线终于从若梨脸上移开,挨个扫过底下被绑着的人,最后在叶神医与叶景昱之间打转。
戾气重重。
若非叶神医当初救过他,也帮若梨治好了眼,他已经将他们一刀砍死。
这三年,这两人着实将人“照顾”得不错,都要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为何不给我回信。”裴屿舟不曾看若梨,视线像是钉死在叶景昱和叶神医脸上,不放过他们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
三年前他离开时,若梨的态度并非如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已经开始回心转意。
就算对他的突然离开不满,也不该只字不回。
派去村里查探的人一无所获,了无音讯,若非孙岚和李柱来了锦州,他至今还在查若梨的踪迹。
叶橙,她可真是改了个好名字。
头晕得厉害,若梨却必须强迫自己维持清醒。
如今的裴屿舟和过去截然不同,她若说错一句,可能真的会害哥哥他们丢命。
咽了咽喉咙,少女忍着压力与惧意,倔强地道:“你走了,对我来说便是解脱,我为何要给你回信?”
而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
原来他竟给她写过信,但她从不曾收到过。
不知为何,若梨又想到除夕那晚,叶景昱盛怒之下的话语。
他说裴屿舟脏。
难道,舅舅一家也与长公主有仇?还是说,母亲族人的死,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茶盏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片静谧,也打断了若梨越发可怕窒息的猜测。
“程若梨,你根本就没收到过信!”
“再敢撒谎我就把他活剐了!”
裴屿舟的手猛然指向被阿七控制着的叶景昱。
不过叶景昱的神色始终淡然,处变不惊,甚至还侧过脸,冲若梨轻轻摇头。
若裴屿舟真想杀他们,早就杀了。
只要他心里还有若梨,便绝不可能真的动他们半分,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威胁,逼她就范。
主子的气场越发强烈可怖,明白他意思的阿七眼神一凌,手中的刀前进了一分,割破了叶景昱的脖子。
若梨踉跄着上前半步,李月儿也猛然挣扎起来,尖叫出声:“不要!”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绷。
“跟我回去。”
“敢说半个不字试试。”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若梨,男人跷起二郎腿,气场没有因此削弱,反而越发凌厉逼人,好似一切都在他的鼓掌之中。
冷漠无情。
若梨小口小口,艰难地喘着气,原本柔澈的美眸渐渐变成让裴屿舟心口发紧的暗淡。
新的一年才开始,便是如此糟糕的景象。
他果真还是成了她的噩梦。
那便在今日做个了结吧。
牵起唇角,若梨笑了出来,却十分苍白脆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病态之中,依旧容色倾国的少女缓缓抬起手,将精致锋锐的匕首拔/出。
第47章 回京城
众目睽睽, 她杀不了他,也根本不想杀他。
既然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这条命她还给他便是, 这样也就没人可以伤害她最后的亲人了。
缓缓闭上眼睛,泪水自若梨眼角滑落, 而她手中的刀竟是直直地横上自己脖子,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 狠狠划了下去。
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和停顿,决绝的让裴屿舟目眦欲裂。
他像阵狂风,卷过来时,众人视线中只余下黑色残影,尽管很快, 可若梨的脖子还是破了,鲜血四溢。
再深几分,她就没了。
在他眼前没了!
“程若梨!”
男人的吼声嘶哑破碎, 几夜没睡好,他的眼中已有血丝,此刻更是猩红狰狞, 仿佛要将怀里的人生生搅进去, 拆吞入腹。
单手搂着她的腰, 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脖子上的伤,他瞪向依旧挟持着叶神医的阿城,嘶吼道:“还不把人放了!”
听到这句,若梨的眼帘方才沉沉合上……
或许再醒来时,她就看不到他们了。
泪水又一次从她眼角滑落, 蜿蜒过面颊, 滴在了裴屿舟捂着她脖子的手上。
冰凉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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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梨一直在梦魇之中, 梦到了父亲母亲,梦到了故去的国公爷,也梦到了那个憎恶至极的女人,还有对她紧咬不放的裴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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