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少女的手就要抬起,却又因为他的话落了下来, 裴屿舟瞬间爆发的杀意将所有人都吓懵了。
若梨手中那盏提灯甚至还未曾落地,他的手便已掐上叶景昱的脖颈,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或许是夜色太浓,刚刚没人捕捉到裴屿舟的身影,反应过来时便已是这般场景。
琉璃灯摔得粉碎, 倒下的火苗险些烧到若梨的裙摆,她踉跄着后退,豆大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
“我吃……”
倒在地上的烛火灭了, 这片死寂里唯一一点光亮消失殆尽。
侧过脸看向她,身着黑色锦衣的裴屿舟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梨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撑着虚软的腿, 她缓缓走上前, 从他的手里拿过糖画。
不愿看到他们彼此的痛苦与狼狈, 若梨挪动脚步,想要背过身。
“看着他吃。”
低沉无情的声音勒住了她的腿。
垂下眼帘,若梨无声地哭着,却终是没有动弹,她张开口, 一点点啃着姜黄色的桃树。
明明是甜的, 是她原本很喜欢吃的, 但此刻每一口都让她胃里翻腾,几欲呕吐。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中的竹签方才空下来。
氤氲在空气中的温热喷香的酱猪蹄味也彻底冷却,几乎寻不到踪迹。
松开手,裴屿舟夺过叶景昱手中的纸包,盯着看了片刻,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将它丢给阿七,他一步步走向若梨,将她逼得不停后退,似乎厌烦了这样的若即若离,他的手再次伸向她的下颚。
却没能成功。
叶景昱将若梨护在了身后。
虽比裴屿舟矮大半个头,他的气场却是不同于往日的坚定凌厉。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他的语气是连若梨都恍惚错愕的尖锐厌恶,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君子此刻也像是换了个人。
尽管脖子上还有圈让人窒息的掐痕,但叶景昱的气势丝毫不弱。
仿佛裴屿舟再进一步,他就会和他同归于尽。
凤眸微眯,男人眼底的杀意似把寒刀,要将人片片凌迟,但下一刻他又猝然低笑,阴森诡异。
垂眸俯视叶景昱片刻,裴屿舟的目光便越了过去,定在瑟缩在他身后,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若梨脸上。
里面浓烈而疯狂的暗涌让人遍体生寒。
“我不仅会碰,还要将她弄得和我一样脏,让她给我生儿育女,生生世世纠缠。”
一直反胃不适,情绪越发崩溃的若梨在他这句话还未完全落下时,便捂着嘴干呕出声,踉跄着跑到墙角,蜷缩在地上吐个不停。
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停地冒着冷汗,难受得眼眶通红,泪流不止,仿佛要将内脏都呕出来。
这三年若梨都在调理身体,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这般痛苦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要上前扶她的叶景昱根本不是裴屿舟的对手,很快便被他掐着脖子甩到一旁。
男人俯下身猛然攥住若梨的腕,将她拉起来,毫不在意她的狼狈,以及身上沾到的秽物,只狠狠捏住她冰凉的下颚,切齿地问:“程若梨,我就这么让你恶心?!”
若梨已是筋疲力尽,两眼昏黑,随时都要昏厥。
乍听他凶狠至极的低吼,她眸中也只有痛苦的空洞,胃还在难受,喉间时不时地发出干呕声,又被她极力克制。
“放开……”
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若梨又吐了出来,脏了他华贵的衣袍。
“裴屿舟!你想让她死吗?!她已经病了两日了!”
忍无可忍,心疼至极的叶景昱彻底失了冷静,怒吼着冲上前,攥紧拳头冲他的脸狠狠挥去。
别过脸躲开,裴屿舟攥着若梨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
叶景昱在他面前将人横抱起来,转身便走。
通身戾气,神鬼难近的男人抬起手,要上前阻拦的阿七与阿城立刻停下,站定在他身后。
望着两人的背影,他冷冷开口:“程若梨,给你三天时间,自己来找我。”
这是若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也让她被噩梦纠缠了一整天。
-
这三天,叶府里的气氛低沉压抑。
若梨刚醒过来便要叶景昱带着他们逃跑,被他哄着喝了碗安神汤,再次睡去。
逃,无济于事。
裴屿舟如今不仅是英国公,还是从一品大将军,手握兵权,又被圣上予以重任,这天下能与他抗衡之人实属凤毛麟角。
而且他也不过二十一岁,史官甚至评价他为姜国百年来的第一人。
第三天,若梨是被嚎啕大哭的李永诚闹醒的。
裴屿舟带着二十个官差上门,叶景昱,叶神医,李月儿,孙姨,李柱叔他们都被绑在前厅。
仍旧乏力,头晕眼花的若梨踉跄着起身,穿好衣服,顾不上梳理发鬓,直接从枕头下拿了柄匕首,散着青丝跑了出去。
来到前厅时她已是气喘吁吁,扶靠着门框缓了片刻,方才攒下些力气抬脚进去。
今日裴屿舟仍是戴着面具,遮住半张脸。
他反客为主,高坐主位,而这座宅子原本的主人却像阶下囚,被绑了双手站在一旁,脖子上架着把森森寒刀。
其实若梨跌跌撞撞走进来的时候,裴屿舟的腿动了动,却又定下,继续冷漠地品着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