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夷安接触到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现一种想法,他对自己失望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恐慌,他急于辩驳,想为自己找借口,可思来想去,才发现他能倚靠的实在太少了。
只能干巴巴的坐在那里,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不敢去看钟琤的眼睛。
钟琤把剑往他面前一拍,道:“世子需要的不是书,而是剑。”
小环认出了他是谁,听他俩谈话听不懂,便凑到来福身边小声问道:“世子怎么会认识他?”
来福做着手势,解释道早晨这人还吃了她做的早饭,他以为小环知道。
苏夷安手指慢慢伸向剑身,却又在触及之前收了回去,他猛地摇头:“即使父王对我不好,他也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能有这种弑父的想法?”
钟琤说不清自己心底的失望,他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拿起剑便推门离去。
不管身后的苏夷安伸着手试图去拽他,一直跑到城郊,才控制不住地拿剑砍着空气发泄。
怎么会这样。
他总是在接触苏夷安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拿他和伏兔、和赵禅真对比。
如果是伏兔……他不会轻易对命运低头;如果是赵禅真,他只会比王瑶更坏。
可这样孱弱的书呆子,除了一张脸还能看出伏兔的影子,真的很让他怀疑,是不是任务搞错人了?
他拿出令牌,至今为止,令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钟琤坐在河岸边的石头上,放任自己发呆。上一个任务,在他死后,他残留的意识依然附在身体里,可以感受到赵禅真的悲恸,还夹杂着后悔。
他在后悔什么?
钟琤努力去想伏兔,每次他惹自己生气了,都会乖巧一段时间。
或许他从来都不了解伏兔。才看不透,这种转变的背后,藏着更多的,是不安。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章受比较让人生气,但~转变嘛,总要有个前后对比。
他和赵禅真不是一个性格,可谁也没说强只有赵禅真那一种狠绝的形式吧?
请大家给他一点时间!
第四十五章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苏夷安呆呆地坐在书桌前, 他心情很不好,晚饭吃了两口,便搁置了。
不管白日的喧闹有多荒唐, 到了夜晚,天上的明月依旧清澈明朗。
他无意识地捧着书, 旋即润了毛笔, 在纸张上写下钟琤, 还是钟诚?城?
上一秒还在想着他名字的写法, 下一秒,苏夷安又觉得心口绞痛, 估计那人看不起他, 彻底不想理他了。
想来也是, 钟琤看不惯这些不平之事, 却不是看不惯强者对弱者的欺压, 而是看不起弱者不敢反抗。
苏夷安也是方才想明白的, 就像那个赌徒儿子和卖饼老父, 他竟然隐隐有些想要赞同钟琤的意见。
可再冷静一想,就像今日小环对上他爹,小环被打,究竟是谁的错?
小环反抗了,但没有反抗过,他爹可以仗着自己的力量蛮横无理,仗势欺人。
假如这样的歪理在世上横行, 那不就成了弱肉强食的世界?哪里会有永恒的强者, 难道弱, 就可以平白被侮辱了吗?
他脑海里浮现很多很多书本里的知识, 他知道这样才是不合理的, 这世上,唯一能够横行的大道,便是天下为公。
真正的强者不应该仗着自己的力量,去欺负更弱的人,还要告诉他全是因为你太弱了,所以才会受此屈辱。
而是应该为弱者住持公道,为不能发声者发声,为不能出力者出力。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苏夷安心神激荡,好像自己已经成了会飞檐走壁的大侠,把那个沉迷赌博的儿子揍的悔改了,把他爹给揍的对小环道歉了。
可一想到钟琤,他眼角沁出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觉得委屈。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很委屈。比被亲爹轻视,还要委屈的多。
一想到钟琤生他的气,再也不会来了,他就想退回方才,他绝对会拿起那把剑,会抓住他的衣角,而不是任由他离开。
钟琤无奈地看着他,明明性格都彻底变了,只有这爱哭的性子,是一点都没变。
又娇又爱哭,是伏兔没错了。
他忍住不去抱苏夷安,把手里的六月雪递到他面前,轻轻用枝叶碰了碰他的脸颊。
苏夷安睁开迷蒙的双眼,红的唇微张,似乎不敢与他相认。
“世子在哭什么?”钟琤从窗户上跳下来,还不忘用衣袖把他踩过的地方擦一擦。
毕竟苏夷安偏爱趴在这里,对月忧愁。
他露出无奈的笑,拉过一张椅子,反着放,跨坐在那里,斜对着苏夷安,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你,你怎么又来了?”苏夷安呆呆地问。
“世子不想我来?”钟琤作势要起身,却被苏夷安双手抓住手腕,“不!”
钟琤压根没起来,他笑了笑,抬手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抹出一尾艳红,“昨夜不是告诉你,喜欢什么花吗?”
他手里拿着几株长枝条,枝条上挂满了白色小花,一簇一簇地,点缀在绿叶之间。
花儿开的实在太盛了,绿叶都快被掩盖住了,只露出一点翠绿出来,乍一看,还真像是雪花积在枝条上。
苏夷安接过花,放在鼻尖轻嗅,轻声道:“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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