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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事成案清
    裴正豪解开白色鸽子脚上的铜环,立马去见了豫王。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陵王已经到了平州,并且查出了吕延会贪墨石料的事儿,现在继续着手调查除夕血案,目前平州由陵王暂时接管。”听完裴正豪的述说,豫王将纸条投入香炉。
    “陵王查案查到了太子的头上这事我们都知道,不过他怎么就从平安军突然去了平州,还能顺带查出吕延会贪腐?感觉这两件事之间好像存在某种关联?”
    “你说的对,宣韶宁在信中也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本是去平州为玄甲军扩军探探路,可随即就发生了失手杀了张十三,这会这事算是暂时搁下了,可有陵王在,他想要进一步完成任务只怕难度更大了。”豫王淡淡的说道。
    “殿下的意思是不是先让他回来?”
    “正豪啊,你还是不太了解他这个人,若是他想要退出,这会儿只怕已经是站在我们面前了。”
    “哦?不畏难倒是难得的品性,可他能力是否能匹配呢?”
    “能不能,不妨让我们静观其变。”豫王提笔书写了一封信之后用同样的方法通过信鸽传递了出去。
    当白色信鸽到达豫王府的时候,黑色信鸽也到达了冷月斋。
    “话说起来我真是好久都没来冷月斋了呢,不知道妹妹们可否想我啊?”
    “身为朝廷命官,这么说话小心被有心之人利用呢!”
    “哈哈,要是换做别的地儿我一定是老实的不开口的,不过这儿是冷月斋,我最是放心啦!”
    “你放心,我可不放心,还是老位置。”
    “你不放心?那叫我们来干啥?”
    肖默言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地坐下,立马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难不成是多日不见,想我了?”
    戚婉彤斟好茶水,将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是韶宁写信让我找你俩来的,自己看吧。”
    肖默言还没来得及咽下糕点,纸条已经被木清远展开了。
    “原来陵王去了平州,韶宁如今也被除夕血案牵扯到了。”
    “给我看看!”肖默言一把抢过木清远手中的纸条看完后说道“这案子我也是听说过的,韶宁为何会牵扯其中他的信中没有详说,但是他想知道一些内情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韶宁真是找对人了,血案的现场我就在,这个案子很是蹊跷,我已经上奏朝廷准许我延迟赴任。”
    “什么?你在现场?”
    “很奇怪么?我爹是大理寺少卿,这事儿自然瞒不过我,而且不止我,言柯冉当天也在。”
    “哇,你俩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戚婉彤一边将信烧毁,一边打断肖默言“我让你俩来是为了讨论正事,默言,你若是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给你打包一份糕点回去慢慢品尝吧!”
    “别别别,我这也是人之常情么。好吧,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帮韶宁?”
    “先说说当日我和柯冉的发现吧。”木清远详细的述说了当日现场发现的疑点“婉彤我是信得过的,就是你,可别到处嚷嚷!”
    “我虽然爱说话,可是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我们同窗这么多年你竟然还信不过我?”
    “实话说,确实信不过”
    “你!”
    “好啦!清远,你可有自己的怀疑?”戚婉彤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听两人斗嘴。
    “回去之后我反复推想了好几日,我觉得这并不是一桩凶杀案”
    吕延会被捉拿之后的三天时间里,宣韶宁一直在回味那晚纪问寒告诉他的更为详细的一段往事
    董必本是平州普通的打铁匠,拥有一间简陋的打铁铺,生活清贫但妻子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夫唱妇随的生活也算惬意。两人成亲半年之后的一日,董必外出购买铁料,打铁铺中仅有妻子一人,碰巧那日张十三来到市集,一眼就看中了妻子的美貌,遂起了贪念,出乎意料的是妻子忠贞刚烈,誓死不从,最终在与张十三的扭打中丧命。回到打铁铺的董必看见惨状并得知真相后,当晚就潜进了张十三的府邸想要与其同归于尽,可惜失手受伤眼看就要死在当场,却遇到有人仗义出手将其救出,那人就是李晌,本在张十三府邸当府兵,一直看不惯张十三的肆无忌惮。两人至此已经没有办法再在平州待下去了,两人一合计就连夜逃出平州并在后来投靠了玄甲军。
    同时宣韶宁也收到了豫王和戚婉彤的飞鸽传书,豫王的信很简单,主要意思就是让宣韶宁继续做事时可不必太过束手束脚,而戚婉彤的信在让宣韶宁了解了血案的基本情况之后更是让他震惊
    “什么?怎么可能?”
    “你俩先别急,听我慢慢解释。首先客栈老板反映他二人是在除夕前两天入住客栈的,年节本就是客栈生意最为清淡的时候,当他俩住店那日,这家小客栈本打算关门歇业了,也就是说一家客栈仅有两位住客而且是两位人到中年带着大件行李的住客,自然让店主夫妇很是留意了。接着,店家也说了两人几乎就没有出过店门,仅仅是去过后院,每日的饭菜都是由店家送到房间的。”
    “这么说来确实是奇怪啊,行事不同凡人必有难言之目的。”
    “那日我和柯冉在后院的井口旁看见了一个形状有些熟悉的印迹,我回去之后一直在回想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为何会有些眼熟呢,结果就在昨日我上街之后灵光一闪,想到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是打铁铺常见的铸就铁器的格槽!”
    “难道他俩携带的奇怪的又长大的行李就是这格槽?”
    “很有可能!”
    “谁出门带这种又大又重的东西啊?他俩不是军人么,怎么和打铁扯上关系了?”
    “还有我说过在那具完整的尸体胸口的衣襟上我发现了水渍,不禁胸口有,背部的创口处也有,而且在尸首的侧边有一道不容易发现的水渍痕迹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背部。”
    “等等!”肖默言和戚婉彤对视一眼,以上的种种信息在脑子里开始慢慢穿成了一条线“你之前说他们并不是被人杀害,那么就是”
    “自杀!”三人一口同声。
    “所以你认为他们利用随身携带的格槽和京城那几日的雪,用水打造了一把兵器,然后杀了自己!”
    “对!”
    “虽然从你所说的种种迹象推断自杀倒是说得通,可是他们为何要自杀却伪装成被害的现场?还有就是为何一人被分尸,另一人却基本完好?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啊!”
    匪夷所思!宣韶宁在接到戚婉彤的飞鸽传书之后第一反应也是如此,可是结合纪问寒告诉自己的往事,似乎这个推论的合理性又进了一步。
    “我听说问寒将往事都告诉你了。”宣韶宁听得出声音来自于徐承先。
    “这段往事只怕这里的采石兄弟们都略知一二吧?”
    “这件事在当年闹的还是比较厉害的,为此张十三也是杀了十几位百姓才泄愤。”徐承先站在宣韶宁的侧面,看见他的嘴角有一阵抽搐,顿了顿继续说道“问寒年纪虽小,可当日事发突然他将此事隐下暂时不说也是明智之举,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由你禀告给陵王看来是合适的。”
    “我当问寒是弟弟,即便我愿意去告诉陵王,你又怎么知道滕大人不会已经将此事补充过了?毕竟你也说当年事件闹得大,滕大人作为父母官肯定也是知晓的。”
    “他不会说的。”
    宣韶宁转身正视徐承先的眼睛“你这么肯定?”
    “我与他都同在平州这么多年了,他的为人我也是能猜出大半的。暂时不要问我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们眼下的关键是尽快帮助陵王找到案件的有用线索,毕竟你来的目的可不是在这里耗时间。”
    眼前这个带着刀疤的男人让宣韶宁心里有了一丝丝悸动,如果说纪问寒是清澈平静的湖面,那么徐承先就像是湖面蒸腾起的雾气。“我这几日也是在考虑这事,他二人曾经都是我玄甲军人,如今被人杀害我也有责任帮他俩找出凶手;陵王能早一日离开平州,我也能早日完成招兵。”
    “哦?竟然还有这么段故事啊!”陵王放下手中的册子,宣韶宁在那一刹那隐约看出那就是被找到的石料账本,同时心里也感叹徐承先所料不差。
    “是,这件事可以说平州百姓皆有所耳闻,只是多年过去大家都渐渐遗忘了,之所以再次提起也是觉得此事可能对侦破除夕血案有帮助。”
    “十多年前的事儿,宣校尉觉得对近日的案件能有帮助?本王愿闻其详!”
    “斗胆问陵王一句,可曾亲身到过除夕血案发现场?”
    “那倒没有,本王已经向京兆尹和大理寺了解了基本的情况,况且查案有进展他们一定会尽快让本王知道的。”作为奉命调查的负责人却根本没有到过现场,即便是放在皇子身上也多少有些说过不去,宣韶宁这么问让陵王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末将也没有去过现场,前日同滕大人聊起这桩血案,听闻现场很是血腥,有一具尸首还被分尸了,任凭谁看了都会心悸。一般人看到了这般景象都会寻思究竟是谁人这么心狠手辣,因而官府也会立案侦破去尽力抓捕凶手。可是,若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岔路了呢?”
    “岔路?”陵王被宣韶宁的观点弄晕了“有话直说!”
    “若这本不是一桩凶案呢?”
    犹如一阵狂风骤然吹散了湖面的雾气,一片明朗的景色立时呈现在眼前,陵王脑子中灵光闪现“你的意思是他俩根本就不是被人所害,而是自杀?若真是如此,为的是什么?又为何弄得这般血腥?”
    “末将本不该插手案件调查,只是昨日问寒说起董必曾经是打铁匠的这一段往事,再听滕大人说起了案件,也是一时兴起,就想着有否这种可能性,还望陵王谅解。”
    “宣校尉言重了,你这是为本王指出了破案的一条蹊径呢!宣校尉,你此行是为玄甲军招兵探路的来吧,看来我四哥很是器重你啊!”陵王话头一转,正中宣韶宁下怀。
    “是,皇上准许玄甲扩军,因而末将自告奋勇了,可如今却是毫无进展,实在是有愧!”
    “我大梁大好男儿委实不少,不知宣校尉为何偏偏要选平州呢?”
    “不敢欺瞒殿下,曾闻平州出过一支铁军,名为义从,乃是裴烨裴大将军的麾下之兵,所以”
    “所以你想来平州再招这样的一支铁军?”陵王此刻的笑容中的讽刺被宣韶宁看得清楚“宣校尉,本王倒是很佩服你有这样的勇气,既如此,本王自然是要大力支持的,本王此次来是为了查案而来,自今日起,宣校尉大可在平州招募兵勇,只要采石场能保证正常开采,你自可以同滕大人商量。”
    “多谢殿下!”
    年节已经过去多日,天气依旧寒冷,但阳光普照却让人心里暖洋洋的。来到平州已近旬月,本来愁眉不展的宣韶宁此刻的心情就如同此刻的天气一般,风清云散。一大早来到了集市,徐承先按照事前宣韶宁的吩咐已经提前在卧龙镇乃至周边均派人传扬了玄甲军招募的公告,出乎宣韶宁意料的是这日出现在招募现场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多!小小的市集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了,放眼望去竟都是精瘦的汉子。
    “宣校尉来啦!”
    在众人呼叫声中,宣韶宁走上高台,眼神炙热地看着现场的所有人“宣韶宁在这里先行谢过各位父老乡亲的忠君之心、爱国之情,你们能如此这般支持玄甲军,我委实感动,但是我玄甲军的招募条件依旧是不会变的家中独子的不招;年纪少于16岁或是超过40岁的不招;身有残疾的不招。另外采石场不可荒废,即便家中有兄弟几人的,只能招募一半,各位可是听清楚了?”
    “清楚了!”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上阵杀敌,怎么都强过采石!”
    “我们被压迫太久了,是要释放了!”
    “我们愿意跟着宣校尉!”
    群情汹涌,即便宣韶宁、徐承先、纪问寒和几个事安排好的汉子一刻不停的登记造册也依旧是来不及。热火朝天的现场让冬天提前离去了。
    整整十日,宣韶宁忙得不亦乐乎,几经劝退终于将采石场的最低人数保障了。这日,携带着宣韶宁书信的信鸽飞离了平州朝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殿下,平州来信了!”
    豫王接过裴正豪送来的铜管,打开后浏览了一遍,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看看吧,这小子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哦?竟然有了两万人!还真是出乎意料啊,之前我还担心呢。”
    “可不是?本来我也担心他杀了朝廷命官,没想到陵王查案竟然让事态发生了如此出人意料的转变。”
    “陵王五日前就已经回京了,吕延会也被押进京了,可是我刚得到消息今日凌王才进宫觐见。”
    “陵王要如何我们管不了,漠北可有什么消息?”
    “再过两月就要开春了,我军已经在厉兵秣马准备防备胡人南下劫掠。”
    “这就好,我要争取早日回到漠北!”
    “殿下,京城才是权力中枢,漠北有玄甲在,不会出事,殿下还是应该”
    “皇权的争夺非我所愿,军旅生涯才是我的归宿。”豫王不再听裴正豪的劝说,眼神投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