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慌张得连那个斗篷,明显是个女儿家穿着的银红色绣花斗篷,都来不及分辨出来。
那位龚嬷嬷把秦念西送到她们居住的客院门口时,秦念西便把那斗篷像长了刺一般,又塞到了龚嬷嬷手上,龚嬷嬷有些失笑,却也极知分寸地问道:“小仙长回了院子,可要老奴去向仙长们禀报一声?”
秦念西一语不发,只是点了几下头,便迅速进了自己房中,关上了门,找了衣裳和那个什么,又打了点热水,准备换洗。
今日这事儿,秦念西只觉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本身心情也有些不好,也不知这心情,好久了,断断续续的,到底是因为初潮要来,情绪上有动荡,还是真的出来太久了,想家了,又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出的愁绪。
她不禁有些自嘲,哈,重活一世,还能出这么大的糗,也真是没谁了,按照前世的经验,总该有一点点胀痛的,怎么竟能一丝儿感觉也没有?这是调养得太好了?
倒是秦念西走后,旌南王世子从那屏风后头出来,见得有个丫鬟,正拿着个帕子,在擦那张那医女坐过的椅子,旌南王妃只嘴角噙着笑,不声不响,定定看着那丫鬟的动作。
旌南王世子瞬间有些热血上头,爆喝道:“住手,你这是在干什么?”
屋里众人齐齐被旌南王世子这爆喝吓得心里抖了抖,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新柳,拿你手里的帕子给世子爷看。”旌南王妃沉声道。
那位叫新柳的丫鬟,有些打着哆嗦,把手中那带着淡红的湿帕子打开,旌南王世子立即愣在当场,那是血,他先是没弄明白,看个诊,怎么椅子上还能有血,再又看着自家阿娘的脸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是,这是那个啥了,这就是刚那个啥,离及笄也不远了,哈,果然是老天要助他。
旌南王妃见得自家儿子回过味来,才挥手叫了退,又轻声对旌南王世子道:“是个好孩子,有头脑,嘴巴严实,还挺善良,阿娘本以为,阿娘今日算是要破功了,没想到,这还,哎,就是想起来也挺替她心酸的,没娘的孩子,就算自己医术再厉害,身边没个人侍候,到底要差些事儿。”
旌南王世子震惊过后,元神归位,当即便一脸恳求道:“阿娘,戒酒吧,儿子知道,阿娘这是为我们父子几人担忧,可是担忧了这些年,咱们不都好好儿的吗?所以担忧不担忧的,除了给自己难过,别的,一点儿用都没有,阿娘……”
旌南王妃长长呼了口气道:“这丫头这医术,还真是有点神,阿娘试试吧,试试……”
第275章
胡玉婷满心担忧进了屋时,秦念西正坐在净房的杌子上,躬着身发呆。旁边的架子上,是她换下来的衣裳,面前的盆里,热水都已经不冒气了,却显见的变了颜色。
胡玉婷望着那盆水,心下滞了滞,一时喜忧参半,还带着几分心酸。
姑娘这是长大了,可在这样的地方,就她们两个人,她记得她来初潮那一日,虽说也不在家,可到底,孟嬷嬷和紫藤在身边,煎汤煮水,侍候得极是周到,一屋子人,还一人一碗醪糟,热热闹闹,庆贺她成人。
姑娘孤零零一个人,蜷缩在那里,实在是叫人不知道怎么心疼才好。
胡玉婷记得她阿娘把她送到清风院之前那一夜,含着眼泪嘱咐她,姑娘没了阿娘,清风院也没个贴心的长辈,老太爷和大爷虽说疼她,可到底,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姑娘一个女孩儿,想找个伴当,估摸着就是太孤单了,挑中了她,是她的福分,到了姑娘跟前,要比最亲最贴心的姐妹还要亲,去疼姑娘……
她娘说了一夜,第二日到了外婆跟前,又得了外婆抱在怀里一番嘱咐,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还有阿娘和外婆,无论如何要忍着,到外婆面前说道几句就好,可姑娘什么都没有,可怜见的……
从前,虽说胡玉婷一直是按照外婆和阿娘说的做,可到底也没觉得姑娘有多可怜,她跟在姑娘身边,眼瞧着她做的那些事,那是一般女儿家能做出来的事吗?
她觉得什么让着宠着,在她们姑娘跟前,从来都不需要,她们姑娘打小儿做的都是大事,根本不会在意普通女儿家在意的那些鸡毛蒜皮。
她也是跟在姑娘身边许久之后才明白,那君仙山上那么多女儿家,她们姑娘挑中了她做伴当,大约是看中了她打小儿学了药,喜欢摆弄那些药膳花草茶什么的,至于旁的,什么也没有。
可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些年,眼见得姑娘对谁,都是一脸温和的笑,从来没有那些她阿娘和外婆担忧的事儿,更谈不上什么可怜了。
今天是第一回 ,胡玉婷终于感觉到,她外婆和阿娘为什么要那么不厌其烦地嘱咐她,说姑娘可怜了。
她来初潮那会子,也想阿娘和外婆了,可她想得有底气,不管怎样,她阿娘和外婆都在那里,虽说隔得远了些,但是她们就在那里,她们就是她的底气。
可她们姑娘,这会子能想谁?想谁只怕都是徒增心伤。
胡玉婷一时泪流满面,几步上前,把那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抱进怀里,第一回 ,有了撕心裂肺的心疼……
张家老祖在院中来回踱着步,道云坐在廊下,对着秦念西她们那屋发着呆。隔了大半个时辰,胡玉婷才终于撩了帘子出来,走到张家老祖面前屈膝轻声禀道:“姑娘这会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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