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见她神神叨叨的,笑了:“阳关对你还不够上心?”
暮雪赧颜,佯装夹菜,道:“没有,是我想多了。”
年氏也是女人,女人明白女人的心思,可是就她觉得暮雪实在多虑,她就没见过儿子对谁有这么上心的,于是笑道:“你就是没有生养,才成日想东想西的,等阳关回来,都抓紧点儿。”
暮雪脸更红了,声音细若蚊蝇:“是。”
年氏今儿心情好,因为敌人退兵了,儿子就快回来了。亲自起身给暮雪夹菜,笑道:“你也别不好意思,这是迟早的事,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暮雪眨了眨眼,开玩笑道:“那要是孙女呢?”
年氏轻轻戳她额头:“孙女就孙女!我倒要看看,孙女能不能像你这样伶牙俐齿!”
一番说笑,其乐融融。暮雪母亲去得早,养母对她又不咸不淡,没想到现在与婆婆倒处得越来越好。王阳关不在,年氏真拿她当女儿来疼。
一家人掐着日子,盼望王阳关回来,可是明明退军已久,京中许多侍卫和壮丁都回来了,可就是等不到王阳关。
没有办法,虽然不想面对周绍诚,但是为了王阳关的事,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宫去。可是人家周绍诚忙得很,迟迟不肯召见她。
她被晾在外间,好茶好点心招待着,却一个人也见不着,心里着急得很。好半天才远远看见李运喜路过,急忙出去叫住他:“李谙达,劳烦留步。”
李运喜见是她,神色稍变,打千行礼:“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
“虚礼就不必了。”暮雪拦住他,“皇上还在忙吗?我已等好几个时辰了。我只是想来问问皇上何时召王爷回京,没旁的事,还请公公帮忙再去通传一声。”
李运喜面露难色:“圣上的确是忙,怕没空见您。”
暮雪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目光中满是怀疑:“北蛮已经退兵了,征人们都一一返京,王爷却这样久不回来,到底是为什么?您一定知道罢。”
李运喜拿在手上的拂尘轻轻一抖,他避开暮雪的问询:“奴才还要去办事,先告退了。”
“李谙达!”暮雪挡在他面前,急道,“您要急死我?我求您了,您就告诉我吧。”
“这可不敢当。”李运喜忙避开去,四下看看没什么人,才小声地道,“王爷怕一时会半回不来了,您还是回家等消息吧。”
“什么叫回不来?嗯?他,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暮雪满心担忧,想来想去,若是他真受了伤,更没有不回来的道理,周绍诚也没必要瞒她……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不是王阳关回不来,是周绍诚不想让他回来。周绍诚如此做,无非就是忌惮他威望高权势大罢了。
暮雪想也没想,拔腿直往周绍诚的书房跑去,到了门外,重兵把守,她知道周绍诚是不会见她的,情急之下,只有在外面大喊:“皇上!皇上!臣妇有要事求见!”
按礼制,御前喧哗是重罪,但是暮雪身份特殊,侍卫们不敢拿她怎么样,一时为难。房内的周绍诚自然也听见了,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太监道:“公主如此喧哗,是否命人请走?”
他点了点头,不忘吩咐:“你气些。”
太监应了退下,便出来对着暮雪一礼:“公主,圣上有吩咐,公务繁忙,请您回去。”
暮雪不知发生什么,见周绍诚百般不肯见自己,只当是他要如何对付王阳关,急得什么也顾不得了,当即便跪了下去:“求公公转告圣上,只要王爷回来,臣妇担保,圣上要如何便如何,圣上若想叫他做官,他便一心事主,圣上若不想叫他做官,他再也不会过问朝政。”
她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他的安危,事已至此,她只想着让他安全回来,才是当前第一紧要的事。做不做官,富贵与否,真的不在乎了。
那太监就是当年与暮雪一同当差过的福荣,见堂堂公主跪在面前,吓得急忙也跪下叩首:“不敢不敢!您别折奴才寿数了,快些起来吧,要让圣上知道,非要奴才的命不可。”
暮雪摇头:“王爷还回不来,我实在着急,圣上不给我个交待,我便跪死在这里。”
放下自尊,只为求他平安归来。她算是豁出去了,同时有些自责,心想会不会是太子的缘故,周绍诚忌惮自己,才迁怒到了王阳关身上。
福荣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书房,如实对周绍诚转述了暮雪的话,周绍诚听后,沉默了良久,明白她今日是不会甘心空手而归的,便命人叫她进来。
暮雪有求于这个侄儿皇帝,放下身段,远远地就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还未等她行完大礼,周绍诚亲自上前去搀扶她起来。
“姑母这是做什么?侄儿担待不起啊。”
暮雪咬着唇,低沉着道:“圣上是君主,是主子,先君臣后人伦,该受的。臣妇别无所求,只要你让我的王爷平安回来,我保管他什么都听你的,成不成?”
周绍诚有一瞬间的恍惚,心想如果自己不是帝王,暮雪与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姑侄的话,或许他会大为感动,甚至出手帮忙。
可是帝王的私心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只好扶暮雪坐下,在旁淡淡地道:“姑母,朕不是这个意思,王爷在此战中立了大功,保家卫国,朕封赏还来不及,怎么会加害他呢?”
暮雪知道事情远非他所说的这样简单,摇头急道:“你别和臣妇绕弯子了,快说是怎么回事吧,臣妇的公婆还在家里等着消息呢。”
“王爷和姑母鹣鲽情深,朕实在感动。”周绍诚随手拿了个奏折,看了一眼,慢慢地回道,“可是北蛮虽然退兵,始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朕先前也不知道,王爷有如此的带兵本事,能者多劳,朕与诸位大臣共同决定,这次还要辛苦他,北上讨伐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