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我流血了!”裤子点点鲜红。
他急忙脱了外套包住苹,带她去邻里求助:“王奶奶,苹苹她呃——请您帮她洗洗吧,麻烦了,谢谢您。”
……
“哥,你在干嘛呀?”苹掀开隔开两件屋的布帘。
“你先出去,我换衣服呢……”他窘迫地转身,背脊光滑白皙。
呆着没动,苹眨巴眼睛,指着迟冉道:“那个是什么?”
他只好赶紧套上衣服,脸颊通红。
……
“哥。”
“哥哥——”
“哥哥在这,怎么了?”他蹲下身子,仰视苹。
十三岁的苹凑近了,神情依恋:“陪我睡觉。”
“不行,苹苹是大姑娘了,不能老是和哥——好吧,不能抱着睡。”
枕头、棉被一人一床。两个人隔着一小段距离聊天,破旧的屋顶可以看见几颗星星忽明忽暗。
第二天醒来,两人裹在一个被子里,迟冉肩膀受凉,微微酸痛。苹缩成一团球,脑袋靠着他胸口。
“说好了不搂着的……”迟冉轻拽她的乱发。
“冷。”
其实一点都不冷。
……
迟冉曾对她说过:“练字、习武、诗文、下厨、礼仪……哥哥可以教你。就算有我不会的你想学,哥也会学了再教你。”说到做到。
可是,我不能永远在你的身后乘凉。
苹从来不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
指尖摩擦,一束火焰闪现。
第十三章 丽儿
临国沿海,多河流,冰川绵延,冬日雪花堆地将近半米;砂国领地净是荒漠沙丘,暴风吹袭不止;唯有曌国气候适宜,雨水充沛却不至于泛滥成灾,夏日燥热却不会中暑伤人。
苹翻了一页,许多简略绘图配上文字解说,连带几个民间传言。
临、砂、曌三国并存,其他小族群零散分布。
读书消磨时间成为如今生活的一部分。书房靠墙摆了两架子游记、地理,其中还有一些标识,应该是迟冉看过的。
每日,苹与林婶一同用饭,再出门买点当天吃的蔬菜和猪肉。集市热闹,人声鼎沸,她不善言辞,索性小贩要多少便给多少,有时候人家坑了自己不知道,人家多给了也不懂谢谢。
兴许自己白长了舌头,或者上辈子是个哑巴。
忘了从哪儿看的一个故事,大意是:
“她是个瞎子。
为什么会成为瞎子?
如果看东西一直不眨眼,眼睛会酸疼流泪,她为了不流泪,想了想就干脆不睁眼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流泪呢?”
买了小米、黄瓜和鸡蛋,苹提着一篮子东西返程,回去时选了平时不常走的一条小路。
杂草丛生,叶尖大都枯黄了,虫子噬咬,棕黄窟窿应该是他们的血痂,这点倒很像人。
直至来年春天新的替换旧的。
两个孩子你追我赶,顾着玩,眼看要撞上苹,她悠悠地转了一圈躲开,篮子随身形旋转,黄瓜花跟着轻晃。
其中一名孩子隐约瞧见陀螺似的玩意转了过去,他停下来细看,一个高挑姐姐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提小篮子不紧不慢。另一个孩子又扑他,两个孩子便继续打闹着跑了。
回了小宅院,苹将黄瓜清洗,熬一锅小米粥备上。
林婶上午喜欢找邻居唠嗑,有时候还会去看老头们下棋,中午准时回家做饭。时间久了,她买一盒子象棋,拉迟苹果小姑娘像模像样地对弈。
虽然嘴笨,苹的心眼却不笨,知道帮林婶干点杂事儿,下棋时诸多退让,你赢一局,我赢一局,滋味无穷。
除了这些,她自己削了一柄木剑,没事挥舞两下,再打几套拳,林婶下午的消磨交给迟苹果的表演,看小姑娘虎虎生风,她跟着乐呵。
日暮西山,林婶点了灯烛,放在书房。迟苹果小姑娘做什么,林婶是从不问的。
“苹果姑娘,厨房锅里有夜宵,还温和,记得吃。”待苹点头,林婶为苹披了件衣服,回房睡了。
拢拢身上的衣服,苹看着明亮温暖的灯火,愣神许久。
末了,伸出一根指头,轻触灯火。
指尖烧灼,她连忙缩手,定睛一看,却毫无损伤。
火伤不了我。
吹了灯,屋子里漆黑,等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苹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出去,寻人少的路快速奔去。
片刻,林婶屋子传来轻微的响动。
“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可别出事……”林婶喃喃着,草草套上衣服。
先前起夜发现苹自己夜晚外出,后来留了心眼,每次躺下等片刻,再爬起来看书房是否有灯光。
“算了,给这孩子热热宵夜吧,回来也该饿了。”
林婶点了盏灯,走进厨房,开始生火。夜风卷一捧火星,橙红亮点飘向空中熄灭。
迟冉安排的小宅院距离北德镇不远,四周环境也与北德镇相似,土壤一块肥沃一块贫瘠,林子多,空地也多。
她站在一方平底地上,结合右手火焰模仿打斗,红焰扑闪,随手掌滑动甩一条弧线……
更远的地方,无眠的深夜里,男子捂住胸口,微微皱眉:“苹。”
*
真的好冷……
她揪揪袖子,丝质衣服单薄,偶尔会张望门缝内温暖的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