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队,不许抢,人人都有份!”
“你!说你呢,这里是给老弱妇孺施粥的地方,你这么壮的汉子凑啥热闹?去去去,到那边报道去,干活才有饭吃!”
大战之后的洛阳,百废待兴。由于洛仓的火没有得到即使扑灭,结果导致火势越来越大,等世军平定城内后,洛仓的大火已经开始波及到周围不少民宅了,这些被大火焚毁家园的百姓们无处可去,街上又都是乱军。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跑到了世军营寨里,寻求世军的庇护。
送上门的民心,不要白不要。慕容皓不敢马虎,一边紧急从军中调集了一批帐篷给百姓们暂居,同时又抽调军队前去协助民众灭火。但随着城中平定,难民也越聚越多。军用帐篷有限,很快就跟不上百姓们的需求了。没办法,慕容皓只好又把城中的军营让了出来,才勉强能够收留这些前来投奔的难民们。
慕容皓有自己的小算盘,你说你无家可归,好,留下可以,但不能白吃白住,毕竟我这不是慈善机构,你的付出劳动,才能有饭吃。老弱妇孺可以做些照顾伤员、运送军资、协助军官登记等轻松的工作来换吃的,而男的则要卖卖力气,像修补城墙、掩埋尸体、修补房屋这些工作,都是留给你们做得。如果什么都不肯干的懒汉,还厚着脸皮来要东西吃的,士兵们直接将其乱棒打出。这样一来,不仅洛阳可以快速恢复过来,难民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取得相应的报酬。两方都得利,百姓们也都乐意这么做。
洛阳皇城中,汉家赤龙旗已经被全部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玄黑色的大世虎头旗。慕容皓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的向着正殿走去。沿途跪满了东汉文武降臣和世家族长,慕容皓每走一步,降臣们的头就随之低下一分,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慕容皓可以在自己的面前停下,哪怕只和自己说一句话,那对自己前途的家族都是极好的。但慕容皓可不知道这些人的良苦用心,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留在这座曾经代表至高无上的皇城了,看着四周恢宏至极的大殿,精美绝伦的雕刻、壁画,还有数不胜数的奇花异草,慕容皓突然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陛下,这些跪着的您要不要训几句话?”慕容皓没有把这些降臣放在心上,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晋阳王慕容函看着周围跪的人,放在以往,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在此跪迎大世军,若是皇帝陛下不把他们当回事,只怕日后主政洛阳会困难许多想到这里,慕容函忍不住提醒道,“陛下,这些人都是洛阳杰出之辈,虽说之前还在抵抗您,但现在已经归顺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们吧。您如果想把洛阳死死的抓在手里,这些人不可不用啊!”
“孤知道了,”慕容皓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便顺势应了下来,“先让他们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喏,”慕容函高兴的大声向周围喊道,“诸位大人!陛下有令,天气较凉,诸位大人都是中原肱骨,都快起来吧!”
“谢陛下!”
待得众人站稳后,慕容皓才缓缓开口“诸位,今日,孤有幸入主洛阳,对洛阳来说,孤既是主,也是客。孤并不了解洛阳,但却觉得它亲啊!亲在哪呢?亲在你们,亲在这洛阳千拥护孤的百姓上。诸位如有愿意留下来协助孤的,孤绝不会亏待,如果有想辞官归乡的,孤亲自送你们出城。而且,不管你们是否留下,孤都保证,原本属于你们的,还是你们的!”
“陛下,老臣愿归顺陛下!”慕容皓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头最先跳了出来,急切的喊道,“老臣原是太尉府左治郎,只因当年在一次宫宴上多饮了几杯,说了些对高家不敬的话,才多年未得晋升,请陛下收下老臣吧!”
“老先生怎么称呼啊?有何所长?”慕容皓看着眼前鼻涕眼泪乱飞的老头,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鄙夷。但还是强笑着问道。
“老臣名叫翟说,”老头闻言大喜,“老臣会使笔杆子,平日里的公文也都懂。”
“嗯,倒是个人才,留下吧,孤赐你丞相长史一职,望你殚精竭虑,不要让孤失望啊!”慕容皓毫不吝啬的将其连升数级,这个翟说倒地有没有才干,还得日后慢慢考察,但在今天这个场合下,他就算是个傻子,慕容皓也会委以重任。所谓千金买马骨,买的就是天下士子之心。
“老臣老臣老臣谢陛下隆恩!”翟说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激动地差点晕过去。急忙向上叩首,以谢慕容皓赏识提拔之恩。
“陛下,臣愿为大世,为陛下继续做差!”
“陛下,臣也愿意!”
“臣也愿意!”
翟说的一步登天,不仅让其余降臣羡慕嫉妒恨,更让他们争先恐后的朝拜臣服。毕竟官指就那么多,晚一步就比别人低一级了。慕容皓见这么多人愿意归顺自己,乐的合不拢嘴。当下全部接受了下来,并让他们回去后转告各自的亲朋好友,大世量才而许官,昔日有才而不得志的寒门子弟,亦可入仕。
待得众人感恩戴德的散去后,慕容皓才得以好好进入大殿观摩一番。坐在汉家传承了几百年的龙椅上,慕容皓才忍不住发出感叹“孤本以为北平皇城已是天下绝颠,没想到,和这汉家皇帝住的地方一比,竟有些许不如意了!”
“陛下,臣听闻,高家入主洛阳后,曾把这皇城大修过三次,”慕容函恭敬道,“现如今,刘骛已死,臣斗胆建议,请陛下择良辰吉日,筑坛祭祖,昭告天下,宣布汉室灭亡!由陛下接管天下,新登大宝!”
“请陛下接管天下,新登大宝!”慕容函的话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新皇登基,那他们这些从龙之臣,还能少得了好处吗?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说实话,慕容皓也有点心动了。这和在北方称孤道寡不一样,取代汉室,它是一个诱惑和危险并存的举措。慕容皓不禁开始犹豫了起来,一方面他不想寒了手下文武们的心,毕竟跟着他打天下,到最后总不能什么都不图吧?但另一方面,慕容皓又有点担忧中原世家,或者说是刘氏故人的想法,洛阳新定,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和本土世家闹翻,只怕还会费许多的精力来消灭他们啊。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先降旨询问下梁丞相的意见?”慕容宝是少数几个没有跟着起哄的人,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慕容皓的犹豫,当下出言建议到。
“嗯,就依宝将军之言,”慕容皓微微点头,看着慕容宝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这件事没定之前,谁都不要乱说话,懂了吗?”
“喏。”
“微臣拜见陛下。”花厅中,上官嫣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的跪了下去。等她跪好后,慕容皓突然抄起一盏酒樽,直接朝她头上砸了过去。
“陛下息怒,臣有罪!”上官嫣听到了钝器划空的声音,本能的想躲,但却没有躲。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一下,额头上立刻鼓起了一个大包,上官嫣一边努力撑住身体,一边颤声请罪道。
“哟,别有罪啊,”慕容皓擦了擦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上官门主可是此战的大功臣,何罪之有啊?”
“臣臣未经请示,便擅自做主,怂恿刘骛发动政变,并私下里命人奸杀了高荣之妻,屠灭高家满门。这些,都是臣的罪过。”
“嗯,可以,看来你还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嘛,”慕容皓挑了挑眉,慢慢站了起来,向着上官嫣走去,“那不知上官门主还记不记得,当年孤提携你洛子门的时候,和你说过的第一项铁律是什么?”
“是是”上官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洛子门所作任何与国家有关的事情,必须要事先和陛下报备”
“记得就好,”慕容皓在上官嫣身旁停下,伸手将其扶了起来,“在你来之前,恐怕想了不少说辞吧?”
“陛下圣明。”上官嫣感受到了臂膀上的搀扶,受宠若惊的回到。
“还疼吗?”慕容皓轻抚着上官嫣的额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下来。
“不不疼,”上官嫣明显感觉到了慕容皓的轻抚,身子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想避又不敢避,一抹不知何处来的嫣红涌上脸庞,上官嫣有点不明白了,陛下这是在干嘛呢?
如果她有眼睛,她就会看到,此时的慕容皓虽然手上很温柔,但脸上却弥漫着浓浓的杀意。慕容皓心中也在天人交战,对于不听话的属下,他从来不会让他活到第二天。但上官嫣却是个例外,这个自己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影子杀手,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论是破坏力还是执行力,都在洛阳之乱中表现出了极高的价值,这么好的刀子,慕容皓有些不忍心轻易将其折断,天下尚未一统,就算再昏庸的君王,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清理门户。
想到这里,慕容皓终于定下了决心,用自己生平罪温柔的口吻对上官嫣说道“去让军医看看吧,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以后,孤不说,你也不许说,就让这件事情,永远埋藏下去吧。”
“陛下,您您不处罚我?”上官嫣没想到慕容皓的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有些惊愕的问道。
“有什么好处罚的?说穿了,你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错误就在于,没有提前和我说而已,”慕容皓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至于高家满门被屠,孤并不是很在意。几百条人命罢了,到时候这笔烂账直接甩在刘家身上就行,与咱们何干?”
“谢陛下!谢陛下!”上官嫣确认慕容皓不是在开玩笑后,顿时喜笑颜开,身体也放松了不少,“那那臣先告退了。”
“去吧。”慕容皓笑眯眯的看着转身离去的上官嫣,深邃的眼瞳中,杀意再次隐藏。
函谷关下,高荣大营。
“你说什么?洛阳失守了?”高荣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浑身是土的士兵,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洛阳城防固若金汤,怎么会这么快就失守了?”
“大将军,是那刘骛突然发难,不仅烧了洛仓,还带兵围了高家府邸现在,您的家人可能都已经落难了。”士兵低着头抽泣到。
“刘骛刘骛!刘骛!”高荣猛地推翻了帅案上的东西,暴怒的吼道,“我高家世代汉臣,他怎么忍心下得了手?!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尔等诸将,谁愿打头阵?明日全力进攻函谷关?!”
“末将愿为先锋!”高季第一个站了出来,向高荣请命道。
“好!高季,本将军拨你两万先锋军,明日一早,前去攻关!”
“末将遵命!”
次日天明,沉默许久的汉军再次集结,向着函谷关发起了猛攻。镇守函谷的左缙之明显感觉到了此次汉军好像不同以往了,攻势也比以往强了许多。经过这么多天的鏖战,左缙之手上的兵马也损耗过半,能战斗的士兵只有不到两万人了,面对着汉军不要命的攻势,天堑般的函谷关终于开始动摇了。
“弟兄们!上啊!迈过函谷关,咱们就能回家了!“高季一边指挥士兵们向前冲锋,一边大声喊道。洛阳失守的事情,高荣并没有隐瞒(事实上也瞒不住),而是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将洛阳描绘成了水深火热的地狱,不断的刺激着士兵们的神经,成功的激起了士兵们的战意和思乡心切,所谓哀兵必胜,说得就是此时的汉军了。
汉军在损失了近千名士兵后,终于,第一名汉兵爬上了城头,虽然他立刻就被踹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但这却给了汉军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他能爬上去,我们也能!
为了更快的攻克函谷关,高荣甚至还下令动用了投石机和弩炮等大型杀伤武器,世军做梦也不会想到,当他们和汉军短兵相接的时候,汉军会用这种杀伤范围极广的武器。随着关头上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每个被轰击到的地方,不论汉军还是世军,全都葬身在了巨石和弩箭之下。这就已经相当于以命换命了,毕竟世军整体数量少于汉军,到最后,汉军被打残,世军被打死,高荣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