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暗门被刘骛一把拉开,里面顿时传来了一声尖叫。刘骛低着头朝里面望去,只见供台里面,蜷缩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妇人。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个四五岁模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此时正在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着,好像在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就是她们!”刘骛心中大喜,急忙招呼后面的死士,“来人啊!把她们给朕拖出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严夫人见事情败露,瞬间就慌了神。当下也不顾形象了,一个猛扑,就挡在了刘骛和他的死士们前面,如同老鸡护小鸡般的把供台挡在身后。焦急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愤怒和哀求,“陛下啊,看在我高家世代尊奉汉室的面子上,看在我那苦命早亡的相公面上,您就饶了我们孤儿寡母吧!”
“嘿,现在知道害怕了?老东西,刚刚朕的名号你不是叫的挺顺口吗?现在怎么又改回陛下了?”严夫人低声下气的模样,让刘骛心中大呼过瘾。但他绝不会因为贪图这一时之快,就忘了自己来此的最终目的。刘骛将腰间的长剑猛地抻了出来,对准严夫人的心窝,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只听得噗嗤一声,严夫人惊愕的看着扎在自己胸口的长剑,嘴巴张了张,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全身猛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把她们给我拖出来!”一脚踢开严夫人的尸体,刘骛转身在台阶上坐下,继续指挥死士们将供台里的三个人揪了出来。这两个妇人、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膀大腰圆的死士们?不一会儿,三个人便被连拉带扯的拖出了供台,并被逼跪在了刘骛面前。
“你叫什么?”刘骛扫了眼面前想哭却不敢哭的三个人,把目光锁定在了左边看上去年纪较轻的妇人。
“我我我叫赵清我是高爵的正室”名唤赵清的妇人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到。
“嗯,你呢,你叫什么?”刘骛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到了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
“我叫苻娟,”相比赵清,苻娟的神情相对来说比较淡定,但眉宇间还是有着难以隐藏的愤怒和悲哀,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我的相公是大汉大将军,我的公公是大汉丞相!我符家亦是中原名门,先帝时,家父更是官居大鸿胪!敢问陛下,我们犯了何罪,以至于陛下亲自率军抄家灭族?!”
“你是在训斥朕?”刘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中宝剑下意识的握的更紧了,“既然你这么能说,那你知不知道有这样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现在明确告诉你,高家之罪,罄竹难书!就算你符家是名门望族,也要遵从这一法则!”
“呵,狗皇帝,你这种畜生,也配做人主?”苻娟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只求现在可以尽量多拖一点时间,让高爵尽快带兵赶回来,到时候就算自己身死,也有很大的把握让赵清和自己的女儿获救。当下语气又加重了几分,“狗皇帝,你今日屠我满门,我高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绝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汉家先帝英灵,也不会放过你!”
“贼妇!你找死!”刘骛额头青筋暴跳,猛地站起身来,握着宝剑的手关节已经发白了,显然,刘骛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这丝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杀这些人的好时机。
”还有件事,刘骛,你怕是不知道吧?“苻娟注意到了刘骛正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于是又往他身上添了把火,”当年,你只是宫中最低贱的奴仆所生,因为先帝多饮了几杯,腹火急于发泄,才临幸了你那低贱的母亲!说到底,要不是我高家,你现在早就饿死了!“
”你你找死!!“刘骛终于忍不住了,佩剑仓啷一声拔了出来,刚要挥下去,就只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陛下!不不不好了陛下!”
“怎么回事?”这一声喊不仅救了苻娟的命,还顺带把暴怒中的刘骛给喊醒了。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妇人,刘骛心中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是高荣的家眷,是自己唯一可以和高荣谈判的筹码,这个时候还不能杀她。但心中这口恶气却已经到嘴边了,不吐不快,刘骛只好把气撒到了来人身上,“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要不说个所以然来,朕灭你九族!”
“陛下,不好了,”来人喘了几口粗气,慌张的说道,“高爵高爵带兵打来了!不下三千啊!现在他们已经把高府给包围了,咱们的弟兄正在前面顶着,已经损伤过半了,叛军马上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什么!?”刘骛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高爵会来得这么快,顿时又没了主意。再想去找上官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上官嫣和她的几个侍从已经不在了。情急之下,刘骛只得又问向斥候,“世军进城了没有?他们怎么迟迟不来援军啊!?”
“禀陛下,世军已经夺下了北城,但不知为何,他们夺下北城后,却迟迟不进城平乱!只是控制住了城门一带!”
“那那块让人守住!朕别让高爵逆贼杀到朕这里来!”事实证明,刘骛这个自认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也只能欺负欺负老人小孩了,对上真正的军队,立刻展现出了怂包本色。
“陛下,您要不要从后门先离开?”刘骛身边一名死士建议到,“小的之前打探过,后面有一扇小门,极其隐蔽,应该不会被高爵叛军发现!”
“你确定吗?刚刚他不是说不是说高爵把高府团团包围了吗?”刘骛好像大海里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一根浮木,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若是小门外有汉军埋伏那朕岂不是自投罗网?”
“陛下,现在叛军就要打进来了,不管那小门外有没有人,您都只有那一条路可走!”死士苦口婆心的劝道,“如果您继续呆在这,那只有死路一条!走小门,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啊!”
“好!走小门!走小门!”刘骛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主见了,听到走小门可以活下去,当即就挑了十几个死士,押着苻娟、赵清,还有高荣的小女儿,慌慌张张的向那个所谓的小门跑去。
“陛下,到了!”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儿,在一个花园拐角处,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死士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对着刘骛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里这里哪有什么门啊?”刘骛看着周围阴森森的氛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你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快带朕去啊!”
“陛下急什么啊,他说的对,您已经到了,”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慵懒的女声,月光下,上官嫣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您看,今夜月色如此美妙,正好是踏上黄泉鬼门的好时候啊!”
“上官嫣?你你怎么”刘骛现在才发现,身后的那群死士不知何时已经倒下了七八人,剩下站着的,全都用一种猎人看猎物的眼神打量着刘骛。刘骛终于反应过来了,感情从头到尾,自己都在被别人当刀使!
“上官嫣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真的要杀了朕吗?”刘骛看着笑容中带着丝丝杀气的上官嫣,害怕的问道。
“对不起了陛下,中原大地,只能有一个主宰,”上官嫣摇头笑道,“可惜啊,这个人不能是你。所以,你只能去死了。”
“朕是朕是汉室正统,你不能杀朕你不能杀朕!”刘骛瞅准机会,猛地朝旁边窜去,企图脱离包围圈。可还没等他跑出去两步,一名眼疾手快的黑衣人就在他的小腿上划了一刀。刘骛从小连蚊子咬都没经历过,哪里受得住这一下?哎哟一声惨叫,刘骛便栽倒在了地上,抱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个孩子啊,”上官嫣听着刘骛孩童般的啼哭声,轻蔑的笑了笑,招呼众人,“把刘骛的脚筋手筋全部挑断,再把他的舌头割掉,打晕了扔到显眼的地方,留给高爵去杀吧。”
“喏,门主,若是高爵忌惮他的身份,不忍下手怎么办?”另一名死士担忧的问道。
“嗯这倒是个麻烦,高爵这人我熟悉,凭他的性格,说不定还真会忍下灭门之恨,”上官嫣点点头,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有捆着的三人呢,顿时计上心头,邪笑道,“有了!弟兄们,先把高爵的夫人,还有这个小女孩带回咱们总部安置好,这个叫苻娟的暂时先不要动,留在这。”
等赵清和高荣的女儿都被带走后,苻娟开始感到不安了,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经受些什么,只能无助的看着周围众人,心里默默祈求这些人会忌惮自己的身份,善待自己。
“弟兄们,跟着本门主来洛阳这么久了,你们许久不曾沾过女人了吧,”等赵清二人被押走后,上官嫣才缓缓道出了她的邪恶计划,“这个人,可是大汉高荣大将军的正室夫人,尊崇至极啊!今天,本门主就将她赏给你们了!随你们怎么玩,只要把她玩死就行。”
“你!你说什么?!”苻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如此恶毒。她下意识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玩笑罢了。但看着周围人望向自己那淫邪的目光,苻娟彻底慌了,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你不是杀刘骛的吗?为什么还要牵连到我?!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得罪?不不不,说实话,咱们不熟,哪谈得上得不得罪啊?只是因为你是高荣的妻子,而高爵这个人,生平最敬重的,就是高荣了。如果我让他们把你奸污了,再把你的尸体和刘骛摆在一起,你觉得,高家和刘家,还有什么办法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吗?高爵只会与汉室不死不休!因为他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兄长的厚望,连自己的嫂子都无法保护,羞愧心会送他坠入心魔的,”上官嫣哈哈大笑,“可怜人啊可怜人,愿你来世,生在个太平年代吧!来人,动手。”
“喏!”周围人早就等不及了,看着跪在地上,像受了惊吓的小羊羔般的苻娟,男人们的征服欲顿时涌上了心头。一个个如同发疯的野兽扑向了苻娟,可怜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损。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洛阳现在是真的乱了,士兵找不到将军,将军找不到高爵。慕容皓在短暂的观望之后,马上断定城中并无陷阱。当下投入了手头上所有的军队,对洛阳发动了总攻。火光之中,洛阳如同白昼一般,汉军没有了主心骨,根本敌不过如狼似虎的世军,几乎是顷刻间,洛阳城防便土崩瓦解。汉军死的死,降的降,再无半分抵抗之心。
世军有着森严的军规,严禁烧杀劫掠。所到之处,与百姓世家秋毫无犯,很快就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和拥护,慕容皓一边派人从外向里扫荡乱军,一边快马加鞭,带着虎威营前去高府,搜寻高家人的下落。
而另一边,高爵也终于找到了昏迷的刘骛和赤身裸体的苻娟,看着两人不可描述的体位,以及苻娟身上的淤青,高爵彻底被激怒了。
“把这个狗皇帝给我捆起来!”高爵手持利斧,喝令手下士兵将刘骛五花大绑,又从旁边提了一瓢凉水,对准刘骛的脸就甩了过去。
“哇哇”刘骛被这一瓢水浇得瞬间打了个激灵,刚想说话,却发现不管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来了。他现在是没什么感觉,但高爵等人却被他吓了一大跳,为什么呢?刘骛的嘴里,居然没有舌头!
“哈哈哈!狗皇帝,你也有今天!”高爵很快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也不清楚是谁把刘骛弄成这个样子的,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解决掉这个灭门仇人。高爵颠了颠手里的斧子,死死地盯着刘骛,“刘骛!我高家何曾有愧于你?今日,我高爵就要为天下除害!”话音落下,高爵举起斧子,对准刘骛的右脚,狠狠的劈了下去。
“啊!!”随着刘骛的一声惨叫,他的右脚被利斧直接剁开,高爵可没因为他叫就停手,紧接着,左脚,小腿,手臂直到刘骛血液流尽,再也叫不出声了,高爵才愤愤的停手。
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经被大卸八块的刘骛,高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勉强支撑住身体后,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诺大的家族,一夜间化为乌有,老母亲的尸体,嫂子的尸体,满院族人的尸体,还有不知所踪的妻子和侄女,他们的惨样正在不断地刺激着高爵的大脑神经。高爵明白,如今,这洛阳只剩自己一人。高爵想起出征在外的兄长,想起高荣临行前对他报以期望的眼神,心中更加痛苦了。
“大将军,世军杀来了!世军杀来了!”就在高爵默默流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亲卫的惊呼声。高爵漠然的回过身来,只见自己的身后,大批的世军先锋已经将弓弩对准了他,而他的亲卫们,一边用身体将高爵护住,一边时不时的向高爵投去询问的目光。
“高爵,让他们放下武器,”慕容皓在慕容虎的护卫下,打马来到阵前,看着满身血污的高爵,以及一地的狼藉,叹这才明白自己来晚了,“高爵,孤与你兄长有八拜之交,情同手足,你放心,孤绝不会杀你。只要你别在抵抗,孤会将你完好无损的送回你兄长身边!”
”呵呵,世皇陛下,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高爵轻蔑的哼了声,扔下了手中的斧子,从腰间把佩剑抻了出来,慢慢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洛阳没有了,我认了;家没有了,我也认了。事已至此,皆是我一人之过,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兄长?慕容皓,洛阳是你的了,一切都是你的了,你赢了!“随着最后一个字重重落下,高爵手臂猛地一扭,刀锋瞬间隔开了脖颈,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高爵最后看了眼周围的一切,含着泪倒在了地上。
”收拢尸体,以王爵之尊厚葬,归其祖坟。“这个不服输的少年终于倒下了,慕容皓面无表情的带兵退了出去,不再去管那些嚎啕大哭的士兵。尽管他心里也觉得很惋惜,但也仅限于惋惜而已。
”尊武九年六月,太祖下洛阳。汉室皇帝刘骛与高爵自相残杀于高府,俱亡。太祖追刘骛为汉旻帝,高爵为平陵王。厚葬于洛阳城郊。中原世家百姓无不感念其仁德,河南全境尽数归顺大世。“——《大世录高皇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