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安盼娇小的背影印在幽深的走廊里,惊吓之余,更有一股子弥漫起来的忧伤。
“可是云扶,我爸爸他已经死了……”
云扶也是微微一眯眼。
靳安盼在幽暗里缓缓转回头来,只有眉眼被云扶门缝的阳光照亮,“云扶,别再喊我六小姐了。叫‘六姐’。”
云扶笑了,却是轻轻摇头,“暂时这么叫着吧~”
关门回屋,凯瑟琳上下打量云扶,“我想起郭子林是谁了!”
凯瑟琳进被窝里去翻报纸,翻出其中一张来。
还是在上海买的,那时候全中国都不知道靳千秋已经遇难,只有上海的几间洋人报馆敢直接这么写,还早早就开始预测“后靳千秋时代”江北的格局。
那张报纸上就分析了能接任“江北巡阅使”的人选。
排名靠前的,都不是靳佩弦、郑雪怀这些靳千秋的子侄,反倒是靳千秋的几个拜把兄弟。
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各占一方的诸侯,年纪、经验、手下的军队、人脉……都不是靳佩弦这样的年轻后生能必得上的。
那报纸甚至分析说:为了能顺利接位,这些老狐狸说不定会先向靳佩弦下手,以绝后患。
“靳大帅几位拜把兄弟里,排行第三的郭子林,最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他平素虽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却其实是个善于玩弄心术之人……”凯瑟琳念到这儿,抬眸看一眼云扶,已是有些紧张了。
云扶默不作声,只走到柜子边去,将靳安盼退回来的那包收拾放好。
大帅的丧事办得差不多了,贵宾们都离开了,也只剩些远道而来的才到梅州。
大帅府丧事的架子还没撤,靳家的六位小姐却都得跟着自己的公婆、丈夫回婆家去了。
旁人云扶没送,单送了个大小姐靳安怡。
靳安怡的婆家是前任大总统薛家,丈夫薛涵光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如今在法兰西当公使。
靳安怡没跟着履任,得在家伺候公婆,带大两个孩子。
大小姐身份不同,回来是拉了两汽车的东西回来,等走的时候也从娘家拉走了两汽车的东西去。
已是初夏了,大小姐摇着把羽毛的折扇,昂头挺胸地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后头就连邱梅香这样的,也只能跟在后头,敢怒不敢言。
到了汽车边,靳安怡霍地转身,一双凤眼横了众人一眼,“今儿我拉走这么些东西,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肉疼了。可是我告诉你们,我拉走的是我爸的,是我妈的,是我们家老七的,不是你们的!你们哪,不愿意也白不愿意,我犯不着还看你们的脸色!”
云扶听着都是一挑眉,不由得正眼看向靳安怡。
靳安怡伸手拉过靳佩弦来,“老七刚从外国回来,还不懂事。在这家里难免被你们给揉圆搓扁的,他自己可能还被蒙在鼓里!我告诉你们,你们的手段能唬得了他这么个小孩儿,却甭想蒙过我去!”
靳安怡格外瞟了邱梅香一眼,“我妈死的早,我又嫁人了,这后宅里便没人当家,可着你们折腾!你们怎么算计这府里的钱财,我倒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可是如果你们敢打老七的主意,你们给我试试看!”
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