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兰蔻’为名的香水一经推出之后,不到三天,瞬间席卷整个锡平,它一来稀奇,二来实用,俘获了无数幼女少女妇女婆子老妪的心。
也让程家的漫云香坊一举成为锡平九城最赚钱的生意,程衍和那香坊里的伙计忙的是不可开交,甚至要从别的庄子那里调人手过来。
因为每日开张不到两个时辰就会断货,程衍不得不决定歇业一天,等午后的备用香料运过来后再说,也算是玩了一把饥饿营销。
他虽然累得着头不顾腚,但那个一手促成如此壮景的大功臣,却在汀兰水榭的三楼帐床上睡得酣畅淋漓,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程衍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七点多,他睁着一双疲惫的眼,手背上还有被那些抢货的女子抓坏的伤口,瞧见从三楼下来青苗,淡淡道:“程岐呢?”
青苗正在给程岐准备起来的衣裳,见到程衍忙行了一礼,乖巧道:“原来是宗玉少爷啊。”往后瞅了一眼,“我们家姑娘还在谁着呢,奴去叫。”
谁知程衍摇了摇头,接过青苗手里的衣裳往上走去:“不必了,我去叫,你去准备洗漱的温水吧,也叫月盈他们去备置朝食前的点心。”
这些日子,程衍总是来,而得了程老夫人的‘照顾’特许后,他似乎再也不去有意避讳那些男女有别了。
“是。”
青苗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脚步灵巧的下楼去了。
程衍则上楼去,将衣裳随意的搭在旁边的圈椅上,坐过去程岐的帐床边,瞧着程岐那因着惹,而睡得红彤彤的小脸儿,程衍轻笑了笑:“喂,起床了。”
程岐没有起床气,但是赖床的本事却是一绝。
程衍好性子的继续叫了两声,意识到言语鸡肋后,他伸手拍了拍程岐白嫩的脸颊,那人皱眉,嘴里咕哝了一句,然后把他的手给拿下去了。
只是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做的,程岐根本没有想到,她推开了程衍的手,却在无形中,叫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程衍也没想到,他略微吃惊的挑了挑眉,掌心下是那人的小丘壑,这个时代没有文胸一类,肚兜也只是无用的布,那软乎乎温乎乎,似乎还带着香味的……
程衍干净喉结,清晰的上下滚动一番。
“手感真不……”
“程衍?”
程衍的注意力都在掌心下的那一小坨肉上,耳边忽然响起程岐的声音,还带着惺忪睡醒的沙哑,他瞪眼一愣……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
要不是程衍突然用力,程岐还没发觉自己被那人揩了油,她被按得皱眉,瞧着自己胸前的手,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右腿蹬了过去!
“我靠!”
程衍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程岐的脚踝,那人寝裤丝滑,顺着小腿咻的滑了下去,那弹滑的肌肤剐蹭在下巴处,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程衍……”
程岐这个姿势困难的很,连着抽了抽腿:“给我松手!”
程衍脸上尽是嫌弃,用扔的方式放下了她的腿,并且命令道:“起床。”
程岐昨晚秋千荡的太久了,有些酸累,根本没睡醒,再加上有些不想听程衍话的叛逆心理,翻身扯被:“不起不起,你给我起开。”
程衍瞥了一眼楼梯口处,算着青苗等人上来的时间,嘴角勾笑,算是那种里的邪魅一笑,随即撑着手臂,猛地俯身下去。
程岐话没说完,一下子咽了回去,她瞧着突然放大的程衍的脸,紧张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吓我一跳,你……你干啥?”
程衍没说话,带着那抹诡异的笑,越靠越近,闻着程岐身上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痴汉般,那对泪眸轻眨,压低声音道:“小岐?”
程岐浑身嗖的窜上一个激灵,抓着床单的手紧了紧,程衍这一句,自己的耳朵好像灌了温泉水,整个人都要化了。
“我……我是。”她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程衍笑意更深了,凑到那人耳边,正想再好好的逗逗她,忽然耳尖的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还不止一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不快的消失……
于是乎。
青苗和月盈刚上楼,就瞧见程衍对着程岐的耳朵怒吼。
“起床——”
程衍一记河东狮吼。
程岐也啊的一声,顺势捂住了耳朵,险些把脏话骂了出来。
她瞪着那双桃花眸,明明气怒的不行,可看上去仍是吃了亏的可爱,程衍这人是什么毛病,前一秒还在这儿酥麻入骨,后一秒就化身包租婆。
这一声狮吼功,好悬聋了。
当然她不知道,程衍也不想精神病一样的突然吼她,只是事发突然,为了避免让青苗他们看到,只能如此机智了。
“赶紧起床。”程衍将衣裳扔给她,“今天去蘅芜院用朝食。”
程岐不紧不慢的穿着衣服,在青苗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洗脸,然后坐去妆台前面,仍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都多久没去祖母那里用朝食了。”
程衍抱臂在旁看着,亲自帮程岐挑选这配饰,冷淡道:“今天可不一样,二房和三房都会在,要商量后日飨会宴的事情。”
“飨会宴?”
程岐瞧着镜子中的程衍,那人摆弄着手里的钗子,侧颜无可挑剔,那浓密的睫毛比她还好看三分:“为什么啊?后天是什么日子啊?”
帮程岐擦手的青苗提醒道:“姑娘,后日是端午,您怎么忘了?”
程岐这才恍然大悟,附和道:“端午是个大日子,的确得办飨会宴。”洗完脸后精神了许多,“定了谁抬杯主持吗?今天不会还是三婶吧。”
月盈帮她挽着发,扳着她的脑袋看了看:“这就不一定了吧,姑娘和少爷用那漫云香坊狠狠的赢了三房一局,在锡平彻彻底底打出了名声,而且那飨会宴的名单奴也看过,除去该宴请的亲朋,还多了不少特地拜访而来的生脸,想来都是冲着姑娘您来的,冲着长房来的,他们三房是争不过的。”
程岐点了下头,却又被月盈强制性的托住,赶紧挺直身板配合:“是了,从前长房势微,事事都被三房力压一头,现在不一样了。”
月盈笑道:“是啊,今天可得好好的打一个翻身仗。”
程岐瞥眼程衍,那人的表情也逐渐认真起来,淡淡道:“不错,待会儿去了蘅芜院,那食案之上,怕是得好一阵明争暗斗了。”
程岐起身,瞧着自己那整装待发的精致样子,冲着镜子灿然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亮晶晶的,敲了敲胸口:“谁来也不怕,走吧!”
程衍瞧着她的样子,偷摸轻笑,复又板着脸道:“幼稚。”
…
…
蘅芜院里,朝食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程岐今天本不想继续挨着程姝坐,但不想打草惊蛇,也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岫,你尝一口这个鱼肉。”
程姝亲昵的给她夹了菜。
程岐配合着吃了,不住口的赞叹道:“好吃。”
瞧着她又恢复从前那没心肝的样子,程姝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不该,转头对上程云夺的目光,她眼底一闪为难,却还是遵从那人的吩咐开了口。
“阿岫。”
程姝淡淡道:“那个兰蔻的香水姐姐也用了,可真是神气的很啊,平白倒出来没有任何味道,点了小炉之后,才是芳香宜人呢。”
程岐喝了口汤,眼睛只盯着那食案上的饭菜,她知道程姝这是在明里暗里的打听着那由粉化水的方子,遂随口说道:“玉儿姐喜欢就好,那东西不呛鼻,味道的依附性也很不错,我叫香坊的伙计再给你送些用。”
程姝一愣,讪笑两下:“那倒是麻烦你了。”
程岐就这样顺理成章,很是自然的堵住了她的话口:“麻烦什么,咱们可是好姐妹啊,以后我弄出新的,更好的,第一个送去给你用。”拍了拍程姝的手,发现那人的指尖凉的很,没有戳穿,依旧笑嘻嘻道,“你用不了,也可以拿走分给你那些闺中好友,叫她们也帮忙试用,帮香坊宣传宣传。”
程姝见状,只得点了点头。
程云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着程岐嘴里什么试用,宣传的,这才知道自己小瞧了程岐的脑力,这孩子不光撕逼厉害,经营头脑也很是不错啊。
那缎庄和香坊在他手里一直是不温不火,可一到她和程衍的手里,非但起死回生,更是兴隆至极,一路扶摇直上。
现在整个锡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他,做了一辈子生意的老人,还不如两个半大的孩子,更有人说,程岐不愧是程云央的亲生女儿,和自己亲爹一样有生意头脑,就算他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人家先天优秀。
另一边,也就是二房那边,从前看着三房独大,程云杉为了在这府里更好的维持自己的一席之地,就要巴结三房,贬踩长房过生活。
现在,时局有变,他捏不准谁的来日更长,话也说的少了。
倒是程珮不愿意了,她方才看着程姝和程岐好姐妹的说着,丝毫记不得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三妹,轻咳两声:“阿岫姐,这香水难不成只有玉儿姐的份儿吗?”
程岐看也不看,继续低头吃着饭。
程珮被晾的极其尴尬。
程姝见势,忙打圆场道:“珮儿若是喜欢,姐姐分你一些就是了。”
程珮本意不是这个,是程云杉要她去和程岐缓和一下关系的,但她心里却清楚的很,自己和程岐那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手,是不可能和解的。
“谢谢玉儿姐。”
程珮冷眼看着程岐,又道:“到底是玉儿姐姐体贴,只是阿岫姐……果然出了名气,受人追捧了,就不把自家姐妹看在眼里了。”
她这样酸溜溜的说完,朝食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郑氏在下面轻拍了拍她的腿,正想着如何收场。
“程珮,我听说你最近和那陈家的陈望,走得很近啊。”
程岐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满桌的人闻言,注意力嗖的全都聚集到了程珮的身上,那人一愣,眼底的慌乱几乎是喷涌式的,筷子好悬没拿住:“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果然,就算程珮平日再怎么飞扬跋扈,本质上依旧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心里的小秘密被人拿到明面上说,一下子就没了话头。
而程岐侧头看她,手里还不停的舀着汤,无辜道:“是吗?我听青苗说,她和月盈偷偷跑出去看戏的时候,在那黄金园看到了你和陈望。”
被,被看到了!
程珮瞪眼,刚想解释,旁边的程岱直接一句话甩来,将此事板上钉钉。
“你们两个一起看戏做什么?”他说道。
“我没有!”
程珮被发现了,只得苍白而激动的辩解道:“你们姐弟俩胡说八道什么!”
程衍一早吃完,将最后一个虾仁夹给程岐,抱臂冷凝道:“你们姐弟俩,这会儿又不和我们长房是兄弟姐妹了。”
程珮一讪,登时哑口无言。
“好了,吃个饭也这样不消停。”
到底是程老夫人出言打断了这行小辈的争执,也将程珮和陈望私自出去看戏的事情给绕了过去,不过说完,她还是重重的看了一眼程珮。
那人害怕的低下头去。
“与其说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商量一下后日飨会宴的事情。”程老夫人道。
“儿媳一定会办好的。”
程老夫人刚说完,三房的季氏便先发制人道。
程岐暗暗一惊,心说这个季氏果然厉害,偷偷和程衍对视一眼,那人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三婶,今天飨会宴,就叫我母亲来抬杯主持吧。”
季氏笑容一僵,笑道:“宗玉啊,这飨会宴可不是什么小事,到时候族里的长辈亲朋都会来,是出不了任何差错的,大嫂怕是做不妥。”
程衍则继续冰冷道:“三婶请放心,我母亲怎么说也是顾家大小姐,那是新远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从前母亲做姑娘的时候,这种场合也是多见,和外祖母看着学着,也有几分样子,今年就交给母亲主持,想必不会出差错的。”
季氏没想到程衍会当桌这样撅自己的脸,赶紧道:“宗玉啊,你年纪还小你不知道,这飨会宴是最麻烦的,稍有差错那可是会被贻笑大方的,更何况大嫂这些年病着,就算做姑娘的时候见过,头一次办也会手生的,还是三婶来吧。”
“什么事都要试着来啊。”
程岐也道:“母亲一回手生,二回不就熟了吗,再者说了,就算母亲不熟悉那些繁琐的事情,旁边不是还有孟姨娘帮忙呢吗,这些年来,三婶你主持飨会宴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孟姨娘在旁经手,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按理来说,顾氏是长房的大夫人,身为族里的大宗妇,这飨会宴由她主持是最合理不过的,只是从前那人病着,这出风头的好事才落在了季氏的头上。
如今,这长房的孩子们帮着顾氏出头,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站着,但飨会宴素来都是发横财的好机会,哪房主持,那些不小的礼就归谁啊。
季氏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程云夺,那人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利害,便道:“那个宗玉啊,你的意思三叔明白,其实这飨会宴一开始就应该是大嫂主持的,只因为大嫂病着,这才让你三婶接手的,只是……就像你三婶所说的,这飨会宴可不是什么小事,丁点儿差错都不能出,不如……”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棍子扫一片,彻底不同意程衍和程岐的要求,不自然的看了一眼程老夫人,那人目光深邃,好像是也在等着自己的决定。
“不如。”程云夺退了一步说道,“不如……今年叫大嫂和你们三婶一起办置如何啊,也免得出什么差错,还……”
“不行。”
程岱在旁冷冰冰的拒绝道:“长房为大,我母亲才是国公府的大宗妇,总要分清个主次尊卑才是。”
哥哥姐姐唱红脸和三房推拉,他就负责唱白脸,直接甩态度,长房的几个孩子向来都是这样行事的,自然也落不下做和事老的程岚。
“太衡。”
那人小心提醒程岱一句,随即对程云夺淡笑道:“三叔,太衡的意思是,若是母亲和三婶一起置办的话,未免显得太乱了些,况且一个人一个样,如若两人意见相左,这又该听谁的呢,若论母亲为长,那就得听母亲的,但三婶经验更加丰富,也不免要顾虑,到头来,还是为难了下人不是。”
他说的有道理,连着程珮都难得中立的说道:“三叔,您就叫我大伯母去举杯主持吧,有孟姨娘帮衬,出不了什么错处的,再者说了,就算出错,看在长房的如今的面子风头上,谁又敢多说些什么。”
这些道理程云夺都懂,可他不能让步啊。
若是让顾氏抬杯主持,那他们三房以后还如何自处,这不是表明了,现在的国公府是长房在当家吗?
那兰蔻香水一事后,他们三房在国公府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更不能失了飨会宴这一重新巩固做主地位的大事啊。
“珮儿说的倒是没错。”
程云夺仍旧不肯放弃的说道:“只是大嫂还在病……”
“老夫人。”
程云夺话没说完,红参突然进来说道:“大夫人和孟姨娘到了。”
季氏一惊,忙回头看过去。
“让她们进来。”程老夫人应允道。
红参应声,很快就引那两人进来,而季氏看到顾氏后,登时颓废下来,只有长房的几个孩子,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日的顾氏,一撇从前的软弱病态,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一对明亮的眸子里有着岁月带给她的温和,和身为母亲的坚强,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袍,更如和煦的阳光般普照进来,平静微笑,给程老夫人问安。
身后的孟姨娘扶着她,那人体态丰腴,和平日一样甚有底气。
程云杉在旁看着,不由得心生感叹,这顾氏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秀,无论什么时候都拿得出手,从容貌到气质,各方面都压了季氏一头。
由她出面抬杯主持,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程老夫人也是很久没见顾氏这样有精神了,欣慰的笑了笑,叫顾氏坐下,然后颇有些感慨的说道:“阿宁啊,病了许久,你可算是有活气了。”
顾氏笑道:“母亲说笑了,也该起来了。”
她这句话明明说的很平静,但以现在的情况看,却是很有内涵啊。
程岐眼珠一转,忙凑过去顾氏的身边,笑道:“母亲啊,等到后日举行飨会宴的时候,您就穿成这个样子抬杯主持,正合适呢。”
程岐这话,算是把顾氏抬杯主持的事情给凿实了。
季氏一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程老夫人慈蔼道:“是了是了。”
季氏心里霎时间透凉。
完了。
自己在国公府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咬了咬牙,看向程云杉,当初那人买通了冬青给顾氏下药,这么多年都没出意外,现在倒好,冬青被长房的几个孩子送回老家了,顾氏也东山再起了。
废物,二房的人实在是太废物了。
她最后恳求程云夺,而二房的郑氏却突然赶在她前面说道:“大嫂,以后的飨会宴都由你主持,也算是拉一拉大爷的面子,有什么需要我和邰平做的,你尽管开口,我们这些做妯娌的,肯定会帮忙的。”
顾氏笑道:“阿昉你实在是气了。”
而程云夺瞧见郑氏脸上温和的笑,方才还想说的话,也悉数咽了回去,变成了以下的一席话:“大嫂,头一次主持飨会宴,可千万别太忙碌,你的身子刚好,还是你的身子要紧。”
顾氏点头。
季氏在旁看着,几乎是眼底冒火,头上冒烟。
奶奶的,自己怎么说都不好使,偏当二房那个贱人开了口,你程云夺这才没话的,自己和你夫妻十几年,还是比不上那个郑昉吗!
季氏看向郑氏,眼神像是钉子一般。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