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朝食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用完了,长房那边倒是喜滋滋的回去了,可通往畅音阁的卵石路上,季氏紧随在程云夺的身后。
她被剥夺了主持飨会的抬杯权力,憋气到不行,但这并不是她怒火横生的主要原因,而主要原因,已经随程云杉回去云楼,也就是二房的院子了。
“程云夺,程云夺!”
季氏忍不住怒喊一声,前面一直不肯回头的程云夺终于停下,从肩膀看,那人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
“这府里人来人往的。”程云夺冰冷道,“口舌驳杂,你这样直呼我的名字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规矩?”
季氏现在气狠了,自打程衍过继来,程岐上吊未遂后,他们三房似乎一直在走背字儿,冲着那下坡路就一往无回了。
她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府里的人都说,她的素质涵养,也就比孟姨娘高那么一点点儿,那还在乎什么名声口舌啊。
“程云夺,你现在到知道规矩规矩了。”
季氏推开程姝的手,把那人往身后一拽,不快的对夫君发怒道:“方才在饭桌上的时候,在蘅芜院当着母亲的面的时候,你怎么不言之凿凿了。”
程云夺瞧着那些识时务而躲去旁边的婢女小厮,皱眉压低声音:“季邰平,这两件事能放在一起比吗?你别在这儿胡闹,给我回院再说。”
“回院?”
季氏冷屑的指了指四处,再也不顾那些油皮面子:“回什么院,反正咱们三房的脸面在长房面前,那是一文不值,扯那些虚无缥缈的,还有什么意义。”
“季邰平!”
程云夺谨慎的扫了扫四周,恨不得把季氏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你别给我得寸进尺,这人多眼杂的,你给我回去再说!”
季氏是想和程云夺撕破脸皮了,冷笑着说道:“有这劲儿,刚才在蘅芜院怎么不使出来啊。”当着程姝的面,想也不想的蔑然道,“我知道了,是那心尖尖儿上的郑昉开了口,你不愿驳那小贱人的面子,所以才作罢了吧!”
她越说声音越大,似乎已经没人能拦得住了:“可恨我和你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是同床异梦,你倒好,惦记着从前的挂落,成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若是分家分开了还好,偏当那蹄子成日在你面前晃悠。”
面对着程云夺愈发铁青的脸色,季氏脱口而出:“怕是把你晃悠的贼心肝胆皆不死,想要再续前缘呢吧!”
“啪——”
季氏话音刚落,就见程云夺抡圆了手臂,一个惊雷般的耳光扇过来,那人根本没想到程云夺会对自己动手,尖叫一声,扑腾着跌倒在地。
程姝在旁也愣了,她从小到大也看得出来,程云夺对郑昉素来很好,不过她以为那只是程云夺为了拉拢二房才做的,可今日听季氏这番,其中的事情似乎有些不简单了。
但她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些,就瞧见程云夺将季氏掀翻在地,她惊骇之余,赶紧叫百合过来,同扶起眼冒金星的季氏。
看来程云夺这次是真气狠了,那季氏的左脸肿的像是被马蜂蜇了,嘴角也开裂流出了血丝,估计后日飨会时,会被所有人看到。
“爹……”
程姝不安的看着程云夺。
那人怒气冲天,一对被琐事折磨的几近崩溃的眸子里,燃着复杂的火光,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手,攥了攥手掌,因着力道太大,掌心还热麻乎乎的。
想起那个不太好惹的大舅子,程云夺微咽口水,呼了口压抑怒火的气,负手在背后冰冷道:“玉儿,扶你娘回去休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程姝忙不迭的应声:“是。”
说罢,她推搡着季氏往前走,谁知那人捂着脸,眼圈红的像是被火炙烤过的铁轮子,但即便这样,季氏也死命不肯落泪,咬牙切齿道:“程云夺,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敢打我。”
她粗鲁的推开程姝,上前两步抓住程云夺的衣领,死命的摇晃两番:“从小到大,我连油皮儿都没破过一点儿,我哥哥都舍不得打我,你居然……”
“季邰平。”
程云夺垂眸她攥着自己的手,语气更冷:“你把手给我松开。”
季氏现在被打了,整个人都爆发了,她恨不得生撕了面前那人,再去活剥了郑昉那个贱人,叫这对狗男女生不如死。
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程云夺毕竟是三房的一家之主,是自己的夫君,他就算再顾忌自己的哥哥,也不会让自己在下人面前折辱他的面子。
如果真惹怒了他,眼巴前是没自己好果子吃了。
“程云夺,没有我季邰平,你在这府里,狗屁都不是。”
季氏冷冷的扔下这一句话,低头冲着程云夺的衣摆啐了一口,然后才甩袖快步的回去了院里:“吃软饭的狗东西。”
程云夺闻言,狠狠的到吸了口气,那额头上的血管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鼓胀起来,足衣见得他对吃软饭三个字的忌讳程度。
程姝生怕自己父亲再动手,赶紧去追季氏。
陆二从旁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说道:“三爷,您别生气。”
程云夺那眼底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嘴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的说道:“无妨。”
…
…
端午,飨会。
五月五的这天,国公府里里外外忙的是热火朝天,程岐在去年的时候参加过一次飨会宴,所以基本流程已经都了解了,和程衍在一行长辈耆老前亮相后,才大松一口的去后院花园休息。
“给你。”
两人顺着凉快的石子路往后花园走时,程衍顺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来,程岐定睛一看,竟然是方才在那些长辈前,一直没有好意思吃的冰李子。
“我去,你手速够快的啊。”
程岐一把拿过来,和那些长辈说了太多的话,嗓子干涩颧骨酸疼的,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想要止咳,却让五官猛地紧急集合起来。
“唔……”
程岐将那口李子肉吐了出去,只觉舌根儿涩涩的,腮帮子不住地流口水。
“怎么了?”
程衍拿回来,无辜的说道:“很酸吗?”
他说罢,竟然将那程岐咬过的李子又咬了一口,两人的牙印儿重叠,看着还挺相配的,只是这样的行为,放在现代也有些别扭,更别说是古代。
程岐抬头看着程衍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还要那比女子还俏丽的侧脸,不知不觉红了脸颊,挠了挠下巴说道:“也没那么酸。”
程衍拿着那李子继续吃着,也不知道是抗酸能力强,还是说,这李子经过程岐的口后变得甜了,淡淡道:“还好。”
两人就这样拐去了后花园,那溪渠凉亭里的程姝瞧见这两人,隔着老远就挥了挥手,程岐闻声看过去,应了一句,先行走了过去。
她现在面对程姝,已经没了从前那种敬重亲近感,又不能立刻戳穿,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亲和。
那笑容,已经和从前截然不同了。
那里都是聚堆儿的女孩儿,程衍不便过去,瞧见程岱在不远处的假山旁边打水漂儿,正准备走后去,身后却忽然有人叫他。
“你就是程衍?”
程岐还没走过去,听到这一声,疑惑的回头。
程衍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她五官清秀,眉间点着红色花钿,翘鼻下的唇珠很是饱满,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裙袍,外罩白色半身薄纱,乌发平整的束成一个光滑的高髻,点缀着几样淳朴的饰品。
虽然这一身简单,但单价却十分不菲。
程岐认得她,去年重阳见过一次,是她祖父唯一的妹妹——程芸的外孙女,她程云朵姑姑嫁去梁家,所生的表姐梁珠。
梁珠的性情有些像孟姨娘,但却没那人粗鲁,是个挺好相处的。
程衍平静回头。
在看到这人面容时,梁珠的瞳孔微微一颤,她有些吃惊的捂了捂嘴,没想到这个过继来的程衍,居然长得这般好看。
刀削般却不坚硬的棱角,乌墨般的眉,深邃不可看透的气质……从前总在上读什么城北徐公,面如冠玉的,如今总算得见真人了,最重要的是程衍那对绝世罕见的泪眼,勾的她心一漾一漾的。
“我是程衍,你是哪位?”
程衍清冷的说道。
“我是梁……梁珠。”
梁珠诧异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瞧见梁珠如此,程岐偷笑几声,赶紧走过来打招呼道:“阿珠表姐!”
梁珠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着急忙慌的再看程衍两眼,一边叫程岐过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小声道:“他真是那位程宗玉啊?”
程岐笑着点头,招手让程衍离开,那人多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向梁珠小小的揖了一礼,这才去和程岱他们闲聊。
待那人离开后,梁珠望着那人的背影,修长颀玉,实在是美好的很。
“长的可真好啊。”
梁珠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
程岐哈哈的笑出声来,拽着她往一边的凉亭处走:“你说这话,也不怕被我程渊堂哥听到,那人最好吃飞醋了。”
说道程渊,梁珠的脸嗖的就红了,不是那种见到程衍这般帅哥的激动,而是想起心上人的害羞臊红。
这程渊是程青和白老夫人的长子,也就是云容姑姑的亲哥哥——程云宗所生的第二子,他较之大哥程深更有才学,又比幼弟程澈稳重,从去年开始在庄上学习做事,和长房的几个孩子关系很不错。
程岐有时候就会替程渊打抱不平,明明他这个亲孙子更优秀,白老夫人却成日只会围着程杭那个外孙子转悠,把那人宠惯的无法无天。
“说什么呢,怕我听到。”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程岐闻言抬头看过去,笑道:“渊哥哥!”
程渊款步而来,他也是刚从主宴上脱身出来的,十七岁的身形要比程衍还要高上半头,面容清俊,一双凤眼闪现着谨慎为人的智慧,他身穿一套藏紫色的交领长衫,瞧着程岐旁边做贼心虚的梁珠,笑道:“怎么不敢看我?”
梁珠小的时候养在东府,和程渊是青梅竹马,两人前年年底经由程老夫人的亲口准许,美滋滋的许了婚约,只等着今年年中就要成亲了。
瞧着旁边的梁珠别过头去,脸颊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般,程岐忍不住凑过头去促狭道:“堂哥和你说话呢,渊小嫂子?”
她这一句渊小嫂子叫程渊给听到了,那人一下子笑的开朗,倒彻底把梁珠给羞臊坏了,那人拧了程岐一把,推着她:“你个臭丫头,什么都敢胡说八道。”
程岐赶紧躲着,嬉皮笑脸道:“我才没有。”
“你们三个!”
凉亭处,那些同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聚在了一起,程岚冲他们招手:“过来一起玩射覆!”
程岐痛快的应了,然后拉着梁珠过去。
瞧着自己的未婚妻三两步的娇羞回头,程渊自然喜不自胜的跟着。
…
…
因着今年的飨会是顾氏抬杯主持的,所以连从前没宴请过的,山华府的那些人也都到了,这也是给程衍个面子,毕竟这人是从山华府过继来的。
程衍瞧着堂妹程颖,问道:“颖儿,怎么不见云洁姑姑一家?”
程颖生长在山华府,自己的爹程云宁又没什么能耐,还不如嫁去高家的大姑姑程云洁有出息,自己又是个女孩儿素来不受重视,来到这国公府,瞧见这里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有些不安。
她握了握妹妹程颐的手,小声道:“姑姑他们有事来不了。”
程颐到没那么怕生,笑道:“不过姑姑送了好吃的来。”
“好吃的!”
一说到好吃的,程岐立刻双眼放光,而旁边的程衍了然,叫她坐下,抱臂坐在她的石椅把手上,压低声音道:“不是什么稀罕物,你都吃过了。”
程岐这才哦了一声。
“快开始吧。”
程岚倒是挺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场合,叫人拿了个较轻的彩绘盒,以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坐在中间,笑道:“我身子不好,不能喝酒,所以我做主人。”
程岱在旁坑兄道:“还真是奸诈。”
程姝笑了笑,倒也坦然大方的说道:“玩射覆,自然要赌些什么。”
“酒啊。”
程珮百无聊赖的坐着,旁边是探头探脑的程珣:“当然得喝酒了,我方才还看到陆二提了两坛子清酒过来呢。”
说罢,叫小厮端过来。
程岚吩咐人置备好白瓷酒杯,在那石桌上一一摆好,拍了拍那彩绘盒,瞧着好容易齐聚一堂的程家同辈,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咱们可就开始了。”
程岐做摩拳擦掌状,兴奋道:“开始开始!”
这射覆听上去有些陌生,但实际上很简单,玩的就是西游记里车迟国斗法的玩意儿,由程岚拿着那彩绘盒下去,藏里面藏些小物件儿,再拿回来,如果谁猜中了,里面的东西就归谁,猜错了,罚酒便是了。
程岚正要起身去准备,忽然听梁珠说道:“哎。”
众人回头。
梁珠被他们看着,有些局促的说道:“那个……叫渊哥哥一起去吧,他最近染了寒症喝着汤药,喝不得酒茶一类的。”
她这么说,偏心之情昭然若揭,程岐用手臂搥了搥她,起哄道:“这还没过门子便这样向着护着,成亲之后可还得了。”
大家也就势哄闹起来,梁珠的脸又唰的红的滴血。
程渊笑了笑,伸手用力的揉推了一下程岐的发顶:“臭丫头。”
说罢,同程岚一起离开。
程衍斜睨那人,顺手将程岐的刘海儿整理了一下,低低道:“酒量如何?”
程岐拍胸脯道:“没问题。”
程衍则道:“那我跟你。”
程岐好奇的抬头看他,那人又垂眸看来,她一愣,又古怪的目视前方。
程衍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冲着了,行为举止总是奇怪。
好在不一会儿,程岚和程渊便回来了,那彩绘盒被一张红绸盖着,里面装着这两人藏好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分杯道:“开始吧。”
忍冬在旁准备好纸笔,笑道:“各位少爷姑娘,咱们下赌吧。”
程岐首先抬手:“我来!”
忍冬道:“那姑娘先猜,这彩绘盒里面是什么。”
程岐捏了捏下巴,打量着程岚和程渊的身上,一般的射覆游戏,藏得东西也就是手帕折扇玉佩一类的,不会太金贵,说不定就是身上的物品。
只是,谁会没事就去观察别人身上的配件啊,也太冒昧了些。
“阿岫,你猜好没有。”
程岚无奈发笑。
程岐看向他的腰间,空无一物,眼珠转了转,拍桌道:“我猜……是我大哥程岚平日里戴的那只……折桂金蟾的荷包!”
忍冬又道:“姑娘赌什么?”
程岐想了想,说道:“我赌三杯!”又指了一下程铭的折扇,“如果我赌赢了的话,文常哥喝三杯,把你的那柄折扇给我。”
程铭斜眼儿,这个日子扫兴总归不好,如今三房失势,有程岚程衍在,他也拿不出国公府大少爷的气势,淡淡道:“好,那我赌五两白银。”
程珮皱眉讽刺道:“真是俗气。”
“我跟。”
程衍在旁平静道:“我跟程岐。”
程岱则忠心耿耿的说道:“那我也跟宗玉哥。”
另外,也有几人跟了程铭。
“那就开了。”
程岚笑着说完,将那红绸掀开,里面是荷包,却不是程岚的,而是忍冬身上的一只双桃荷包,那小厮笑得不行:“姑娘输了!”
程岐拄着那石桌探身看着,失望的拉着长声,程姝捂嘴笑道:“阿岫,按照说好的来,你可是要喝三杯的。”
“无趣儿。”
程岱见自己输了,给了自家老姐一个万分嫌弃的眼神,利落的拿起三杯清酒仰头喝了,就好像喝的是清水一般,然后带着程珣去一旁歇着了。
“喝吧。”
程铭抱臂挑眉,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程岐撇嘴,叫月盈拿十五两银子给程铭,然后拿起一杯酒轻嗅,这呛鼻的程度几乎是现代二锅头的三倍还多,一下子迟疑起来。
“我说程衍……你帮我……”
“自己喝。”
程衍的表情可算是宠辱不惊了,在众人和善的笑意中,这人端起一杯清酒来淡定的喝了,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并没有什么难度。
“早知道就不跟你了。”
程衍扔下这么一句话,起身走了:“我回西井亭了。”
程岐气的呲牙,关键时刻这兄弟两人一个也指不上,只得被催促着,拿起那三杯有些冷的清酒,皱眉抿了一口,然后捏着鼻子一口吞了。
这三口吞下去,程岐只觉得连着嗓子到胃都是火辣辣的,扔下杯子,接过程姝的帕子捂着嘴连连咳嗽,眼睛都被呛红了。
程铭笑出声来,鄙夷道:“不能喝就别赌三杯,自作自受。”
谁知他刚说完,笑着的嘴巴就被人灌了杯酒,程铭瞪眼呛着喝了,回头却发现是笑嘻嘻的梁璋,梁珠十一岁的亲弟弟。
“光欺负阿岫姐算什么本事,文常哥你也得拿出些君子风度来啊。”
梁璋笑道。
程铭脸色有些不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没办法发作,遂冰冷道:“果然是外面长大的孩子,和兄长这样竟也没大没小的。”
梁珠两姐弟和长房的关系甚好,梁璋是帮程岐出气,程铭的话自然也就没发在心上,坐去程渊旁边,拿了串葡萄吃着。
三杯酒下去,程岐脸热的厉害,便起身往出走。
程姝不放心道:“我陪你回汀兰水榭休息吧。”
程岐摇头,叫他们继续玩,自己由青苗陪着就行了。
她转过身打了个酒嗝,眼泪一下子就被呛了出来,她伸手抹了,却意外的觉得脸没有那么热了,好像这两个酒嗝,把醉意和眩晕都给打没了。
“姑娘做和要和文常少爷打赌啊。”
青苗堵嘴不快道:“文常少爷最是小心眼儿了,赢了也丝毫不让,硬瞧着姑娘喝了那三杯酒,还笑嘻嘻的,讨厌死了。”
只有在主仆二人单独的时候,青苗才露出小孩子脾气,不住的抱怨着。
程岐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在将要拐去汀兰水榭的时候,被一只手给猛地拽了过去,肩头受力往后一靠,抵在了墙上。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