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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难以两全
    因无国内乱,皇上草率地封十四岁的无垛为聆音公主,和亲落棠。贤妃和她一双女儿初识到帝王无情,什么疼爱有加,政治面前,都只是工具。
    无国和落棠两国开放了商埠,签订了和平条约,打发东方少黧走了。
    文景十六年京郊事变中,煜亲王、端木将军、皇贵妃护驾有功,但三人品级都高到不能再升了,赏赐了些财物,又升了封邑数。煜亲王食实封一千五百户,于制亲王实封一千户,煜亲王成了本朝实封最多的勋爵;端木兰加封帼郡公,食实封同亲王爵,享一千户;皇贵妃同皇后共掌凤印协理六宫,这个赏赐令赏给南宫染霜的金银珠宝都黯然失色。
    遇袭时丢盔弃甲的官员们不满也无颜反对,他们总骂煜亲王皇贵妃乃奸王妖妃,反贼来了,反倒是煜亲王窥得先机,提前设伏,皇贵妃舍身护主,竟至终身不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湘王不堪皇上的苛待,打着“清君侧,诛奸王,斩妖妃”的旗号反了,因为皇上借荆楚反贼之手清洗了朝堂,本来与诸位朝臣里应外合的湘王只能孤军奋战,因煜王提前上禀了湘王起义的计划,皇上早有准备,三天便平定了叛乱,湘王及湘王府所有男丁就地处斩,女子被罚充为营妓。
    多事之秋,流血太多,为了抚慰民心,太子大婚,大赦天下[1]。
    我送给无止境一块寒冰玉质的龙凤呈祥玉佩作为贺礼。
    “你弄坏了我的双龙戏珠,还我一个龙凤呈祥,好一个‘偷龙转凤’!”无止境身着大红喜服,拿着玉佩,专门找我“兴师问罪”。
    这孩子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这是我亲手雕琢的,你不喜欢还我就是!”
    我伸手去要,他却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无垠也凑上来“原来这些日子你闷在府里干这个?我还以为你和皇上赏你的两个美人如胶似漆呢,也不到我的新家去看看!”
    因为荆楚和湘王造反中我的情报太过准确及时,皇上赏我两个探子,我躲着都来不及呢!
    无止境要去招呼宾客,没工夫和我们闲扯,先行离开了。
    我白了无垠一眼“过两日你也要成婚了,到时候想不去都难。”
    无垠问“阿七可有亲手为我做礼物?”
    “有啊,今日一并送了你好了。”我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只金碗。
    “这雕工和那玉佩相差太多了吧?你是雕完玉佩之后手残了吗?”无垠看着粗陋的花纹忍不住吐槽。
    “你这个主要看寓意,你不是最怕穷吗?所以送你一个金饭碗。我手残是因为给二皇子妃做这只簪子做的。”我又拿出一只沉香花形状的玉簪,送给无垠。
    他信誓旦旦“上学时候我就怀疑你和我表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了,看你这礼物用心程度,你们俩之间绝对有猫腻!”
    “你这个猪头真是浪费我一片苦心,这玉簪可以打开成一副筷子,与你那金碗是一对。”我夺过玉簪为他演示,“你觉得玉簪比金碗好就和你媳妇换呗。”
    无垠“嘿嘿”傻笑“我可以都占为己有。”
    我想骂他贪心,转而想到“反正媳妇都是你的。”
    春去秋来,无国迎来了丰收。
    北方游牧民族猃狁就不好过了,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往年他们南下劫掠一番便打道回草原,今年看到无国的肥美红了眼,开始大规模出兵进犯。
    皇上采纳无垠建议,派陈国公长子陈起率一万骑兵五万步兵十万弓箭手反击,与猃狁在漠北展开了拉锯战,直到寒冬腊月,这仗还在打。
    两个多月来,我如常到御史台应卯,然后回府无所事事。
    这期间帝后各自过了个寿诞,因为征战,帝后寿宴皆草草了之,每年例行的秋狝也取消了,百姓皆感念帝后节俭朴素,也都勒紧腰带过日子,心甘情愿将余粮上缴国库,支持前线。
    闭关大半年的灰狐狸终于出关了,他带如心上门来让我教他些拳脚功夫。我想起无尘也正是习武的时候,便请旨接了他出宫。
    这俩小子刚学了点基础,就开始互相不服,一言不合就开打。
    “你们俩怎么跟我们两口子一样,天天都在打架?”无垠拎着坛酒来到梅间的落雪亭,看到园子里滚做一团的身影笑道。
    年关将至,各附属国朝贺进贡络绎不绝,无垠任职鸿胪寺,只有休沐日子能得些空闲访友。
    无垠成亲后被陈静定了数十条家规,其一是只能会同性好友,陈静作为当初宣文馆的女霸王,他去哪里都会被查岗,只有来我这不会被查,便时常跑来烦我。和灰狐狸碰了几次面,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自然而然的同他们“师兄弟”也熟了。
    世人只道年轻的灰狐狸是国师大弟子,如心是国师小弟子,而国师还在闭关。
    听闻无垠说他们是“两口子”,两个脸皮薄的小家伙都停了手,独自练习,不一会儿,就又扭作一团。
    “这俩小子长大必能称霸街头。”无垠摇头笑说。
    灰狐狸是真担心“小魔王,他们是来学武功的,不是来学打架的。”
    楼月给灰狐狸沏了茶,其月给我和无垠温了酒,无垠带来的是陈静的嫁妆,陈年的女儿红,醇馥幽郁,口齿留香。
    我看着那两个难舍难分的小家伙,虽然打得激烈,也没乱了气息,不错。
    我很是欣慰地解释“内功心法尽在吐纳之间,一招一式皆从实战中来,他们进步很大。”
    “你们俩年纪轻轻的怎么都成了孩子奴?”无垠朗声笑着,“日后我有了儿女阿七可会这样用心教导?”
    “孩儿他娘放心的话,我自然乐意。”
    不过孩儿他娘,怎会放心?
    无垠语气突然暧昧“阿七何时自己生一个?”
    我笑到“我媳妇还没着落呢,哪里生去?”
    “阿七乃货真价实的单身贵族,想要媳妇还不好说?我娘子家里还有一堂妹,阿七可愿讨来?”
    灰狐狸几不可察地变了脸色。
    我神色如常“我这名声别祸害人家姑娘了,你家夫人也不会愿意她妹妹嫁给我。”
    我与无垠推杯换盏,灰狐狸自成一格。
    两个小家伙打累了,一个扑进灰狐狸怀里,一个靠在无垠身上。
    我抱怨道“两只白眼狼,教你们的可是我。”
    如心“谁稀罕你教?”
    “嘿,是谁当初逼我教你?”当初在百花楼前,他可是耍无赖手段让我教他的!
    他理直气壮地回我“你如果能找来端木将军,我才不跟你学!”
    “白眼狼鉴定无误!”我扫过无尘,他瞟我一眼转过头去。哎,另一只不用鉴定了。
    看无尘那包子脸我总想调戏调戏“如心找狐狸讨茶喝,小尘儿找无垠讨酒喝么?”
    面上一凉,我被泼了一脸酒,灰狐狸低头轻笑,无垠仰头大笑,其月捂着肚子,楼月用早已备好的帕子给我擦干净。我真是犯贱,多少次了都没长教训。
    日渐西斜,无垠家规其二是必须回家用膳,特殊情况须提前报告得到娘子批准,无垠乖乖回家了。
    我吩咐到“用膳之前你们俩修炼一个时辰内功,其月饭好了再叫我们。”
    我和灰狐狸移到室内。
    灰狐狸艰涩开口“二皇子……”
    “别说。”我苦笑,“原来查看人心是这么痛苦的事。”
    我待他推心置腹,他对我虚情假意。他也开始利用裙带关系收买人了。
    灰狐狸也很是惋惜“小魔王难得有真情,对于皇族来说,还是共同的利益更加牢靠,贵妃那里可要我去探看?”
    “不必了,你还是离染霜远些,你法力没恢复,现在的她怕是急于找你灭口。”
    若被人知道她只是被玄清道宗逐出师门的弟子,荆楚皇族的后裔,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我已让璇玑阁湮灭了她是荆楚皇裔的线索,知道她底细的只有修真界了。
    “小魔王,闭关半年,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哦?”
    “你为剿灭叛党不惜暴露璇玑阁实力,现在皇上处处防你;你明知贵妃在害你还帮她掩饰身份,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失笑“哪有那么复杂?剿灭叛党是因为他们想杀太后,帮助染霜是因为我欠她的。”
    灰狐狸追问“贵妃想杀太后,你帮谁呢?”
    我没有犹豫“太后。”
    “在你心里,血浓于水啊!那二皇子和太子呢?”
    “不,在我心里,有两个绝对不能碰的人,恰好是太后和无止境。”
    灰狐狸说“你虽选择太后和太子,却还纵容别人伤害他们,结果已经注定,何不截断源头?”
    我盯着灰狐狸没有说话。
    他眺望着窗外说“你妄想两全其美,结果只能两败俱伤。”
    注[1]大赦天下国家依法对罪犯减轻或免除刑罚,不包括国家的钦犯国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