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箐猜到侯爷了疑惑,猛然兴奋地一拍手,冲沈玉案你懂我懂地挤眉弄眼:“嗐,这件事传得京城到处都是,倒不是因为苏公子,而是因为苏郎中府上的嫡女!”
“听说那日啊,镇北侯府的世子也去了秋静寺,结果就撞上了苏郎中府上的嫡女,顿时惊为天人,哪怕苏姑娘还有两年才及笄,裴世子回来后就时不时地往苏府闲逛,恨不得跟苏公子称兄道弟。”
“这消息传出来后,引得不少世家公子对这位苏姑娘都产生了兴趣,要知道,裴世子虽然性子顽劣些,但眼光向来挑剔,不过这位苏姑娘也的确耐得住性子,压根不见裴世子,后来嫌烦,连郎中府的门都不出了!”
女子十六及笄,一般都是提前两年就会相看亲事,然后筹备一两年,等及笄后方,再待大婚。
所以裴世子的行为只能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称不上孟浪突兀。
裴时愠和苏韶棠?
沈玉案第一反应就是荒谬。
这两人怎么可能会有关联,他前世调查侍郎府时,从未听说过这个消息。
松箐说完了,偷摸地看了眼侯爷,发现侯爷脸色并不好看,他跟着侯爷时间长,哪怕自去年后,觉得侯爷有些变化,虽然脸上常挂着笑,但仿佛比以前更难懂了,松箐有时心中都腹诽,京城真不是个好地,就跟大染坊一样,谁进来都不复当初。
但饶是如此,松箐也对侯爷有几分了解,现在侯爷眉眼间情绪寡淡,显然心情不佳。
松箐纳闷,他刚才说的哪一点,值得侯爷不高兴?
松箐想不懂,他只好试探地询问:“侯爷也是想去郎中府见见苏姑娘?”
虽说现在侯爷还在替老侯爷守孝,但老侯爷已经去世百日,依着大津朝律例,长辈去世,只需辞官一年,所以,不到一年时间,侯爷就能官复原职。
至于婚配,是否要等孝期三年结束,这就要看侯爷自个儿了。
一年后明面上的孝期结束,哪怕侯爷上请赐婚,也无人能说什么闲话。
侯爷已然及冠,这样算来,侯爷要真的对苏姑娘有意,现在去接触苏姑娘,再等苏姑娘及笄,老侯爷三年孝期都差不多结束了。
时间上倒是正好。
沈玉案被松箐问得哑声。
他的确是想去见见苏韶棠,但经过松箐这么一说,怎么就显得他是贪慕苏韶棠的美名而去?
沈玉案板紧了唇,无端觉得憋屈。
哪怕他本意不是如此,但搁在这个时间段,旁人恐怕都只会这样想。
沈玉案头疼地扶额,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回去。”
松箐傻眼:“怎么又不去了?”
说实话,他心底对这位苏姑娘也着实好奇得紧。
这裴世子一贯待在京城,烟花柳巷也不是没去过,加上京城遍地贵女,说句不好听的,在裴世子待的圈子中,扔一块石子,砸到的可能都是数得上牌面的美人。
郎中府的苏姑娘得长成什么天仙模样,才能叫裴世子这般作态?
沈玉案淡淡地觑向他。
松箐讪笑,摸了摸鼻子:“那属下去告诉马夫一声。”
松箐刚出去,沈玉案不着痕迹地长吁一口气,他抿紧了唇,心情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他能察觉到马车正在调头,但调到一半忽然不动了,沈玉案回神,快速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沈玉案听见外间松箐的嘀咕声,好像在扬声说着什么。
沈玉案刚要掀开帘子一探究竟,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络秋,让他们先行。”
沈玉案呼吸一顿。
这道声音格外耳熟,只是和他熟悉的声音相比,较为稚嫩,往日娇脆的嗓音似因年幼含了些许软糯,叫人耳根子发痒。
沈玉案认得这个声音,也认得络秋这个名字。
声音来自他未来夫人之口,而络秋则是她的贴身婢女。
哪怕沈玉案没有掀帘去看,也知道外面相遇的就是苏韶棠。
松箐不是说她闭门不出吗?
想起前世苏韶棠婚前婚后截然不同的模样,沈玉案心思一动,如果是苏韶棠是他曾经偶遇时撞见的脾性,她根本不可能耐着性子躲在府中多久。
倒不是她非要出府。
而是想不想出府,和能不能出府意义不同。
依着她的脾性,应该最不耐被迫选择。
避开旁人视线,偷偷摸摸地溜出府,的确是她做得出来的事。
马车很快又动了起来,沈玉案没忍住,掀开了提花帘,他没有想到对面的马车也同样掀开了帘子,女子那张较为稚嫩的脸颊一闪而过,傲人的眉眼和白皙的肌肤似乎不曾有所变化,只是比曾经他熟悉的人年幼几分。
沈玉案仿佛看见女子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有心想要看得清楚点,但马车已经错过,他再回头去看,也只能看见对方马车,而看不见那女子了。
沈玉案轻垂眸。
其实他这一趟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本来只想确认苏韶棠究竟是何模样,果然,他猜得没错,成亲后的苏韶棠是不对劲的。
因那场偶遇,他哪怕不曾对旁人说过,但心中对那场婚事也是有所期待。
可婚后的苏韶棠磨平了他的期待,加上心中的违和感,日复一日间,沈玉案早就心神紧绷,觉得些许疲倦。
他很久不曾将心思放在苏韶棠身上。
沈玉案以为他早就寻不到初见苏韶棠时的感觉了。
直到刚才。
同一张脸,同一副身体,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沈玉案紧紧握住腰间玉佩,就似乎在平复某一刹间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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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道传闻,近期沈玉案是不敢再去郎中府的,也不敢再设计和苏韶棠偶遇。
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但仍不妨碍沈玉案看得出苏韶棠聪慧通透。
苏韶棠已经见过他一次,如果再次偶遇,怕是她会立即猜到,他是有意为之。
好在裴时愠似乎也通过苏韶棠的反应,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她招去了麻烦,不动声色地恢复往日作态,郎中府才逐渐恢复平静安宁。
再见苏韶棠,是在国公府中。
虽说沈玉案辞官守孝,但他是长公主之子,圣上偏心,常常对他有所褒奖,甚至时常召他进宫议事。
所有人都清楚,只要一年孝期结束,沈玉案就会官复原职。
京城百官自然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但凡京城有宴事,请帖是一定会送一封去到安伯侯府的。
五月初八,邱国公的寿辰。
邱国公是苏韶棠的外祖父,不论如何,她今日都会赶赴国公府。
抱着这个念头,沈玉案在今日梳洗时,耽误的时间有点久,视线总不经意地从铜镜中闪过。
松箐热得一头汗:“侯爷,这身如何?”
他在孝期,不能穿鲜艳的颜色,这身银月白的织锦长袍,腰间腰带呈深色,将原先的羊脂玉换成了极品青花玉,不显突兀,又不会被衣裳压住,沈玉案扫过铜镜,终于颔首:“可。”
松箐抹了把汗,松了口气的同时小声嘀咕:“只是去国公府参加宴会,怎么弄得跟去相看亲事一样。”
沈玉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等到了国公府,沈玉案懒得应酬,幸好是孝期,只要他神情淡淡,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地凑上来。
他视线遍寻四周,不曾看见女子在这里。
想了想,沈玉案寻了个方向离开,果然,在一处安静凉亭,见到女子正一手托腮,倚着栏杆斜坐。
第118章 番外四
沈玉案番外二(2)
见到苏韶棠后,沈玉案反而立在了原地,因为他意识到,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接近苏韶棠。
前世他能够去邱府赴约,是圣上已经给二人赐婚。
但现在距离圣上给二人赐婚,还有三年的时间。
他现在如果去接近苏韶棠,那么和裴时愠那些给她造成困扰的人,有什么不同?
沈玉案不着痕迹地抿唇,不等他想清楚是靠近还是离开,凉亭中的女子忽然有了动作,她在沈玉案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倏然转过头,当看见他时,略微惊讶地轻抬下颌:“小侯爷?”
京城的亲王侯爵不多,崇安帝并非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当年夺位时,先帝膝下皇子没有存活下来几个,导致活着的亲王只有两三位,至于提到侯爵,京城人最先想到的就是安伯侯和镇北侯。
沈玉案和裴时愠都是世子,但沈玉案早年一直待在渠临城,裴时愠又声名在外,提起世子,仿若就是裴时愠的别称。
不知是谁戏言叫了沈玉案一句小侯爷,这个称呼也就流传开来。
如今老安伯侯去世,但孝期未过,苏韶棠只是一段时间没见过沈玉案,二人交集甚少,一时间苏韶棠没能改变称呼。
沈玉案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意外地抬头:“你认识我?”
沈玉案记得十分清楚,前世时,他和苏韶棠在成亲前没有见过任何一面。
唯独一次偶遇,苏韶棠还没有发现他。
苏韶棠听见沈玉案的话,多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他在说废话,但她也知道,沈玉案的身份不是她得罪得起的,只能垂眸道:“小侯爷班师回朝那日,我有幸见过当时盛景。”
安伯侯大败西洲,砍下主力骨力颂耶的头颅,消息传入京城,振奋人心,几乎安伯侯回京那日,整个京城的人都到城门口去迎接大军回京。
侍郎府没有拘束过苏韶棠的行动,她平时又爱凑热闹。
加上沈玉案当时不过年及十七,就立下如此大工,少年英才都不足以形容,听多了他的丰功伟绩,苏韶棠当然对他心生好奇。
半年前,得知安伯侯父子要回京,苏韶棠就带着络秋和络春去围观盛景。
当时她就坐在颂雨楼的二楼,从楹窗处,刚好看得见老安伯侯和沈玉案,哪怕苏韶棠当时第一眼的注意都在老安伯侯的断臂上,但也看见了他骑马行在大军前,相较于一旁的士兵,他身姿颀长但又显得略微单薄,让人很难相信,他居然能够力战骨力颂耶。
哪怕苏韶棠不曾亲眼见过骨力颂耶,但只要是大津朝人,就无人不知西洲战士的勇猛。
能作为西洲的领军人物,其独自战斗能力,不言而喻。
沈玉案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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