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会表面上看很风光,是个贴金的好机会。如果是过去那个不温不火的鲜家嘴,他肯定会抢着上,但现在的鲜家嘴已经名声在外,随便一个村干部走出去,都能让别村的人眼红。通过这次采摘节,出风头的事情,他早就看淡了。还是踏踏实实做点事情,才能服众。
见他同意了,何大海方才有了几分笑容。卫婷儿想要敲打他,他才不往套里钻呢。俩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来参观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少人也都来过,现场会一切从简。甚至连伙食他都没有准备。用他的话说,哪有吃了肉,还打包带走的道理。要吃饭自个掏腰包。鲜家嘴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俩人正说着话,幼儿园长唐悦带着唐熙找了门来。见她们来了,何友生连忙招呼她们,给她们端椅子。婚庆活动亏得她们帮忙,给他省下了不少钱。他也不顾何大海心疼,自顾自地从他的桌子下,掏出一包好茶来,找出两个纸杯,便给她们满满倒上。
幼儿园的装修已经快要完成,秋季就能够开园招生。但村集体的资金都让何大海给砸到了产业上和活动上,修幼儿园的钱几乎都是他出了。唐悦天然地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家的老板。“老板,装修马上要搞完了,我们想趁着暑假先亮亮相,搞几个小班,先让村里的孩子熟悉熟悉老师和我们的教学风格。你看行不行?”
这段时间,物流公司的女总经理也不知道哪根筋错位了,搞起了风投,让他手里的资金有些吃紧。他当即问道,钱还够用不?
唐悦尴尬地笑了笑,她打着办小班教学的幌子,其实是来提醒何大海该支付尾款了。装修工程一旦搞完,马上面临工程验收,一旦工程验收合格,她就该给施工方结账了。“目前还够用,但搞了验收就不够用了。”
何大海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钱了,就是没钱了吧,跟我还打什么埋伏。
“老何说,你用钱跟用水似的,得早点提醒你。”唐熙见他拿话训自个的姑妈,当即没了好脸色道。
何大海瞬间涨了脸,还别说这回他还真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现钱来。总经理搞风投,都快入了魔,把他的私人基金也都倒腾了出去。
何友生诧异的看着何大海,“怎么,大海你有难处?”何大海连忙打着哈哈笑道,哪有什么难处,只不过一时之间资金被占用了。一下子倒腾不出那么多来。
“哪该怎么办?工程款可不能拖,拖了是要出乱子的。要不用村集体资金来补上!”
何大海连忙制止了他道,村上的钱不能动,马上泥鳅深加工就要上线了。机器一动,到处都要钱。再说了,之前我跟村上也是签了协议的,前三年都是我来投,后三年才是村上来补充。我得说话算是。
唐悦听到何大海没钱,不由地地紧张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开学后,还得用钱呢?”
唐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还真被何兴旺给说中了,这些年何大海的摊子铺得太开了,手里还不一定拿得出来。她纠结的看着何大海,心里暗自琢磨着,要不我把房子卖了,把钱还给他。
何大海见大家都愁绪满面,呵呵笑了笑道,钱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这是我自个的事情,你们把幼儿园办好就成。该办小班就办小班。我给你们保证到时候一定分毫不差。
“成不成哦,不成的话,我好提前做好预案!”唐悦还是有些不放心。
“成,肯定成,大不了我去找点贷款。”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大海没钱了,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
何大山、驼子李和何老六连忙找上了门来,但都被何大海没好气地撵了出去。消息传出村去,邻村的干部们乐呵呵的都在等着看何大海的笑话。而卫婷儿和李政则面面相觑。在现场会前闹出这么大个笑话来,啪啪地打着他们的脸。
俩人匆匆地来找个何大海几回,但何大海咬死了说有钱,不用他们操心。俩人拿不定主意,俩人刚刚想把他作为典型,可别到时候把他弄破产了。
何凤山和余珍珍也很着急,见何大海咬死了不松口,硬撑着。当即便背着他组织召开了老何家的闭门会议,想帮着他想办法。村民们更着急,要是何大海垮了,村里的这一摊子事情都可能变成烂尾工程。
只有老中医幺爷稳得起,他不声不响地看着村里闹腾。他不知道何大海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隐隐约约能够猜到一些。他没敢吱声,默默地看着他折腾。
老何家的闭门会议开了大半夜,但说到钱的事情,就没那么亲热了。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进了自个腰包,要想把它掏出了,都很为难,都推脱自家里有事拿不出来。
何大山、驼子李、何老六和何友生气得脸色发白,“有肉吃的事情,都死乞巴拉地往上扑,现在有困难了,都想打退堂鼓。”“一群白眼狼,只想着拿好处!”
一些旁系的何家人不服气了,“钱都是我们用汗水挣来的,又不是他何大海施舍的!”
“他的钱是钱,我们的钱就不是钱啊!”
“现在虽然大家都挣了点,但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都嗷嗷地长着嘴巴要用钱!”
“明明知道是个火坑,难道还要我们还不知死活地往里跳啊!”
“你说一千两千还有说头,但这是多大个窟窿啊!当初就不该搞什么幼儿园,纯粹是瞎胡闹!嘚瑟,现在好了吧,摆下了烂摊子。还让我们来买单啊?”
“你们有钱,你们可以支持,但你们不能搞道德绑架啊!”
“他何大海是帮过我们,我们有能力自然会帮他,但现在我们没这个能力啊!”
老扛把子和兰花一夜没吱声,他们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些像个可怜的小丑。何凤山见达不成共识,也不好在强迫,只得无奈地说道,老话果然说得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散了吧,这回开着也没有意思。
等到散会了,老扛把子和何凤山相互苦笑地摇了摇头,“有钱了,人心却变了!”
老何家的家族会议散了之后,让老扛把子和何凤山意外的事,村里其他外姓的村民却涌到了老祠堂,堵在门口,纷纷拉着他们要给何大海捐钱。“老书记,大海是我们的恩人,他现在为了我们,遇到了难处,我们都得帮帮他!”
“你们老何家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但我们不能没有了良心!”
不多一会儿,何大山、驼子李和何老六的怀里都被人硬生生地塞满了各种写着密码的存折。三个老爷们,瞬间感动地流下了眼泪。“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今儿算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这些年,大海太惯着我们老何家的人了,要啥给啥,说帮就帮!临了了,还不如外人!”
驼子李震惊地看着身边这群大老爷们,泣不成声。他呜呜地哭着,恨不得把老何家那群白眼狼,都扒了他们身上光鲜亮丽的皮。
老扛把子和兰花回到家里,把祠堂里发生的事情给他细细地讲了一下。何大海闷着脑袋,半天不吭声。半夜里,他给镇上的信用社主任向天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向天带着信贷员,押着一车子现金,来到了村里,当着大伙的面,提前与施工队预结了工程款。
何大海反手的这一巴掌,不但打蒙了老何家的旁系,也打蒙了卫婷儿和李书记。“他这是玩的什么鬼名堂?”
跟着,村里的几大合作社纷纷将老何家旁系的股份给逐个进行了清退。而那些愿意帮助何大海的外姓人,则全都被增补进了合作社,重新分配了股份。一下子,老何家的旁系肠子都悔青了,闹闹嚷嚷地去找幺爷帮他们讨回公道,幺爷啪啪就甩了几个带头的几巴掌。“滚!老何家没你们这群白眼狼,义善堂也从来没有生养过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