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蓉城回到鲜家嘴,卫婷儿足足开了四个半小时,进到村口。她已经瘫倒在车上。从蓉城出来进入县道,她嘴里就一直不停的埋怨余香,路太烂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好不容易进入到乡道,路更烂,几次都差点开到路边去。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事,走到村里。这些曲曲折折的村道路,反而比县乡道路还平整。
卫婷儿偷偷地来,余香没敢惊动镇长。只是给老书记何凤山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中午准备丰盛一点。何凤山接到电话,自然是喜滋滋的。余香在省城的同学,在他看来那就是不得了的高官了,何况还是发改局这样的实权部门。他想当然地以为,这回余香估计又捞着什么项目了。当即大张旗鼓地张罗了起来。
鲜家嘴,这点动静那里瞒得住镇长那个老狐狸,他很快就闻出味来了。自己带着一个副镇长开着他那辆快要散架了的破桑塔纳,悄悄咪咪地摸进了村子。
大老远就瞅见了卫婷儿停在路边的崭新黑色帕萨特,顿时长大了嘴巴。他心里可是很清楚,连县上那些处级干部们,最好的也不过是坐的小日本产的凯美瑞,像帕萨特这样的德国新车,他也只是偶尔看到市级领导才坐过。这么一辆,他估算出来得30多万。看不出来,这丫头片子背后果然还藏着一尊大神啊。他和副镇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开足油门,一溜烟跑到了何凤山的院子外面,刺溜一下,打开车门,就往里跑。
何凤山和余珍珍忙着张罗午饭,冷不防见他闯了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笑着说道,镇长你咋来了?
镇长没好气地推开他支过来的烟,冷冷低声哼道,你何凤山屁股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家里来了领导也不给老子报告啊,还想打埋伏。
何凤山悻悻地给他点燃烟,连忙把他和副镇长拉到一边,悄声地说道,不是想瞒你,再说你能瞒得住你的火眼金睛吗。这不是余香的大学同学吗,就来咱们村里逛逛,没别的意思,就没敢声张。
“你还没敢声张,这又杀鸡,又宰鱼的,老子什么时候都没有享受到这个待遇。你个老家伙,还想在坟山坪坪里撒花椒,你这是想麻鬼啊!”镇长心里很清楚,当即也不敢太过于伤呲他,连忙又低声问道,是不是那个省发改局的?
何凤山连忙点了点头。镇长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指着何凤山说道,还说不是,上次的小流域项目就多亏了她。这回她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说我们也该尽点地主之谊啊。怎么什么好处,都想被你们鲜家嘴占尽啊!何凤山窘迫地涨红了脸,苦笑地说道,人家余香专门给我打了招呼,说是她这个同学偷偷地下来的,不敢惊动你们。
“你啊你啊,就是太老实。多亏我闻着味了,赶来了。不然这回错过了,那得多大的损失啊。人呢?”
何凤山连忙指了指余香居住的二楼小屋,“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累惨了。这会儿正由余香陪着休息呢。”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饭?”
何凤山瞅了瞅余珍珍,余珍珍忙给他比了比手势。“怎么着,还得十几分钟吧。”
镇长想了想朝副镇长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你去把我后备箱里,我闺女送的红酒拿两瓶下来。
何凤山见他要拿酒,当场就有些急了,连忙说道,镇长,我们家有酒。就不要破费你的私藏了。
镇长没好气地说道,你何凤山的酒,老子知道是好酒,都是你儿子孝敬的。老子早就惦记了。但今天不行,今天必须喝老子的酒。你个老家伙还代表不了镇政府!何凤山见他如此说,只得点头同意。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什么事情有他们掺和,就弄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拿上红酒,镇长带着副镇长轻手轻脚地猫着腰杆,进了一楼厅。何凤山向他请示道,我不我把她们叫下来,你们聊聊。镇长马上制止了他,让她们多休息休息,领导下来一趟不容易。我们得体谅他们。
当即他又给副镇长安排到,你马上去组织其他的村干部,把村里的清洁卫生马上搞一下,但不要弄出动静。我估计吃完饭,领导肯定会去村里逛一逛。一定要注意保密,别给我弄得大声鼓气的。镇上的其他同志也不要通知了。回去后,我去跟书记报告。领导既然是微服私巡,就不要弄得人尽皆知,影响不好。副镇长点了点头,赶紧又窜了出去。
等到卫婷儿一觉睡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余香得知镇长来了,故意躲在楼上不下来。一直等到卫婷儿醒来,方才陪着她走下楼。
“我说余香,你也太不厚道了。老娘累死累活地把你送回来,你就打算让我饿着肚子睡一下午啊!”楼下有镇长在,余香不敢过于放肆,当即轻声说道,这不是见你累了吗,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那赶紧麻溜地,把你给老娘准备的好东西都摆上来,老娘可饿死了。”
等到卫婷儿摸着肚子走下楼来,见堂屋里除了何凤山夫妇还杵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当即有些不悦地问道,余香,这位是?
不等余香开口介绍,镇长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连忙走到卫婷儿身边,自我介绍道,鄙人汪海达,是这个镇的镇长。听闻卫处长不辞辛劳,来我们鲜家嘴私访,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卫婷儿听到他叫她卫处长,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连忙与他握了握手,赶紧说道,汪镇长气了。这个余香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够惊动你呢。您叫我小卫就好!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处长,就是一个小科长。镇长见卫婷儿这般举动,不由地有些佩服果然是大单位出来的见过大世面。
何凤山见他们相见甚欢,连忙招呼大家坐下来就餐。餐桌上都是鲜家嘴的土鸡、土鸭子、土鱼、土黄鳝,让卫婷儿味蕾大开。本来卫婷儿坚持不喝酒,但熬不过镇长一再坚持,只得点头同意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
但当看到镇长拿出的好酒,卫婷儿有些失神。余香连忙悄悄地跟她说,这不是公家的酒,这是镇长老闺女送给他的孝敬酒。卫婷儿是个识货的主,当即对镇长产生了好感。悄声对余香说道,你们这个镇长啊,有点意思。为了你,把自家的私藏都拿出来了。
余香没好气地回了她一眼,低声哼哼道,他哪是冲我来的,他这是冲你这个财神娘娘来的。卫婷儿心神领会地笑了笑,举起杯子与大家碰了一下,连声说道,我这个老同学,是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我们老师原本让她进省级部门的,她说啥也不干。要来你们这里下基层锻炼。老师担心她,就命令我来代她看望一下。今儿,我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赖在这里不走,有你们这么好的领导,这么好的亲人帮衬着她,让我走我都不愿意走!来,这杯酒我代她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对她的关照!
卫婷儿的官腔一套一套的,听得镇长如坐针毡,感情余香还真是大有来头的啊。而何凤山和余珍珍心里则很舒坦,这个同学没有白交,这酒话说来说起,都是在帮衬着余香。余香见她这样子,连忙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别玩得太过火。卫婷儿方才悻悻一笑,连忙给镇长夹了几筷子菜,让镇长受宠若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可比余香难对付多了。这翻手覆云的手段,可比他高明多了。酒过三巡,镇长趁机给卫婷儿汇报了镇上的情况,几度暗示想得到卫婷儿的关照,卫婷儿打着哈哈地与他周旋。几番较量下来,镇长也知道了她的心思,便不再提工作上的事情,围着余香开起了玩笑。这让卫婷儿一下子来了兴趣。不时地发出笑声,是不是地怼上一句,余香想不到你也有被人弄得下不了台的时候啊。余香见他们一个劲地翻弄她的是非,心里老大不愿意,只得闷着脑袋吃饭。
吃完饭后,镇长很知趣地与卫婷儿告辞。等到他开着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嘟嘟地开远了。余香和卫婷儿才松了一口气,这个难缠的老家伙,实在是不好对付。
何凤山见镇长走远了,连忙给卫婷儿解释道,卫处长,你别往心里去。咱们镇是个穷镇,说是一镇之长,大小也算是个官。但要想做点事情真难。我们这个镇长别看年纪不小了,但是个做事情的实诚人。卫婷儿见他如此说,当即止住了他,冲他今天干的这个事情,我就知道他的来意。我没有怪他,基层干部不容易。我都知道。只是啊,这顿饭啊,规格太高了。我受不起啊!
余香见她又开始作了,当即没好气地说道,你吃都吃下去了,难不成你还吐出来啊。卫婷儿咯咯一笑,朝着她直点头,你还别说啊余香,我发现我这一趟还真没有白来。走,带我去村里逛逛,让我视察一下,这些年你都干了啥!余香被她这么一说,扬了扬眉头,当即不气地回敬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领导啊,还视察!我带你逛逛还差不多。
余香带着卫婷儿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大圈。尽管走得她腿都发软了,但卫婷儿依然兴致很高。每到一处,都要让余香把过筋过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她边听边佩服余香。“你还真不容易啊,孤家寡人的愣是让你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了不起啊,看样子我得好好跟你学学!”余香见她这么说,连忙摆了摆手,你可别跟我学,苦哈哈的,到时候哭都不哭不出来。卫婷儿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余香你可得小心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对手了!你等着吧,我得好好来基层跟你扳扳手腕。到时候,咱们一决高下。余香没好气地怼她,你都快要当处长了,你好意思跟我这个小科员过不去。
听了余香的话,卫婷儿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良久,方才心有不甘地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哪天你就会把我甩得远远的。余香吃惊地看着她,很是不解。“我都苦哈成这样了,你还踏噱我。你于心何忍啊!”卫婷儿见天色渐晚,便收起了兴趣,自顾自地说道,骑驴看唱本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吃过晚饭,卫婷儿还不是不甘心,拉着余香说了一夜的话。
话里来话里去都是在打听林虹老师对她的看法。余香没有办法,只得原原本本地把老师的话讲给她听。听了余香的话,卫婷儿两眼直冒绿光,当即拍了拍桌子对余香说道,余香,我决定了我必须下来挂职锻炼!余香当即傻了眼,连忙说道,你可别到我们这里来啊,我可不想人前人后地伺候你!卫婷儿哈哈一笑,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咯咯地说道,美得你吧,你想伺候老娘,老娘还不干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卫婷儿起了一个大早。她得抓紧时间赶回去。镇长是个人精,早就安排了一名司机等在楼下。卫婷儿推辞不过,只得遂了他的愿。临走的时候,卫婷儿拉着余香说,等着吧,等我回去再想办法你给弄点项目来!
这话余香爱听,当即兴奋地抱起她猛亲了一口,臊得卫婷儿满脸通红,当即催促司机赶紧走。怎么遇到了这么个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