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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破案升官发财 第92节
    “你当日对我言及北阙旧况时,不是也不撞南墙不回头。”唐不言伸出手臂,让她的手安然搭在他的手腕上,这才淡淡说道。
    沐钰儿语塞,呐呐地看着他。
    “殿下仁厚。”唐不言只是垂眸,再一次重复了一句。
    “那,那苏怀呢?”沐钰儿垂头,走在他身侧,“总不会也……”
    “苏怀并不是,苏怀是圣历三年的十六名,长得好,年纪轻,学问好,但,家境贫寒。”唐不言话锋一顿,“在吏部磋磨了两年,也找不到空缺填补的位置,一直郁郁寡欢,本打算年底再不成便索性回家种地,后来被微服的殿下得知,便要到了宫尹府做了一个令史。”
    沐钰儿嘴角微动:“殿下,殿下还挺有捡人的爱好。”
    一个两个的,都被他捡回来安置在东宫,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里庇护起来。
    唐不言睨了她一眼。
    沐钰儿立马紧抿嘴巴:“失言、失言。”
    “两人对殿下本该是忠诚的。”唐不言收回视线,解释道。
    “那鲁寂呢?”沐钰儿随口问道。
    唐不言摇头:“鲁寂当年也郁郁不得志,文明元年陛下登基,厉太子自尽,鲁寂赶上一个好时机,却因为原先和厉太子有些许联系便一直被打压,为此落魄了七.八来年,后殿下圣历元年被册立为太子,这才日子好过一些。”
    “那不是应该更感激太子吗?”沐钰儿反问。
    “确实如此。”唐不言颔首。
    沐钰儿捏紧手下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堪堪按着他的脉搏,冷不丁说道:“你们之前在正堂打了个谜语是什么意思?”
    唐不言停步,沐钰儿也跟着停下来。
    身侧的大树郁郁葱葱,树叶翠绿摇摆,依稀的微光落在两人头顶。
    唐不言冰白的侧脸被那层日光笼着,就好似冰冷的霜雪悄无声息地降落而来。
    沐钰儿笑眯眯说道:“我瞧着鲁寂和其余三人关系不太融洽,但鲁寂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该如此,若是说进宫尹府的年份,人的年纪来算,说起来也该是王新民最大才是。”
    唐不言垂眸看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若是沉默地看人,便带着些许逼人的无声锐利。
    “既然台面上都说不动,那我觉得便是私底下事情,可少卿之前又说宫尹府并无其他争斗,那就说明也不是私交抱团的问题。”
    沐钰儿的手指相比较一般女子已经算得上纤长,但和唐不言一笔却还是显得娇小起来,小小一团捏着,不似寻常女郎的雪白细腻,但也算精致可爱。
    唐不言盯着那手指有些出神。
    “所以不和的原因就不该是明面上的的事。”沐钰儿慢吞吞说着,“东宫如今,战战兢兢,可底下却有唐家等人的扶持,我想……”
    “你确定想知道。”唐不言收回视线,手腕微动,打断她的话。
    沐钰儿便也随之放开手。
    “本不想知道,但觉得此事也许涉及鲁寂失踪一案。”沐钰儿抱臂,为难说道,“我求的是一个升官发财,可如今这块石头又挡在前面,我自然不能认输,便只能搬开那块石头,若要搬开,自然是知己知彼才是。”
    唐不言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银蝶上,好一会儿才说道:“陛下年迈,如今章氏兄弟借控鹤监之手屡屡插手朝政,风头无二,后梁王曾在大章生日宴上送其金铸仙鹤一只,想来司直也是略有耳闻。”
    沐钰儿颔首,此事还在洛阳掀起轩然大波。
    “你是说,双章兄弟和梁王是……一伙的!?”她犹豫说道,“可这不该啊,陛下最忌讳此事。”
    唐不言长睫微动,半阖双眼,淡淡说道:“自然不会,双章得以权势滔天,全赖陛下,和梁王交往过甚不过是死路一条。”
    “那你的意思是……”沐钰儿不解。
    “不能同谋,但不代表不同御敌。”唐不言眉眼微动,侧首去看沐钰儿,苍白的唇微微弯起,可眉梢眼尾俱是冷意。
    “东宫已有三年不曾有过俸禄了。”
    沐钰儿大吃一惊。
    “他们竟敢……”她话锋一顿,不敢继续说下去,“难道殿下就没去陛下面前告状。”
    唐不言握拳咳嗽一声,声音顿时沙哑:“殿下不敢。”
    沐钰儿哑然。
    是了,东宫本就是激浪小船,太子身后是数不尽的东宫人。
    他,哪敢赌啊。
    “鲁寂的夫人于生意一门分外精通,三年前,鲁寂自告奋勇愿意为殿下解决这个难题。”
    沐钰儿嘴角微动,抬眸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垂眸,看着那双透明宛若琉璃的眸子,浅浅的,却又好似能把所有的一切纳入眼中。
    勇敢懵懂的小猫儿,哪怕在森严高墙下依旧无所畏惧。
    “南下做生意。”
    唐不言的声音并不大声,甚至带着病弱之人才有的沙哑,可落在沐钰儿耳边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东宫私下在……”沐钰儿的声音在逐渐扬起的那一刹那瞬间哑然。
    寻常高门尚且能做一些生意,可皇宫不一样,殿下们自出生起便受天下百姓朝贡,是至高无上的,是不染尘土的,是读书人货于帝王家的目标,是天下人仰望的期冀。
    而商是贱籍,士农工商,自管仲起便被确立的地位,若是被人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去经商,只怕东宫之位是做不久了。
    “鲁寂失踪后,他放在屋内的账本也随之不见了,殿下担忧的是这本账本落入歹人手中。”
    “怪不得。”沐钰儿喃喃自语。
    ——怪不得这案子一开始就偷偷摸摸的。
    ——怪不得陛下信誓旦旦说鲁寂一定还在洛阳。
    ——怪不得只是对了一个不起眼的令史竟然要殿下亲自出面。
    原本想不通的细节在此刻彻底拨云开雾。
    殿下要找得不是鲁寂,而是鲁寂这些年来的账本。
    “账本是不是就是这些话本?”沐钰儿掏出袖中的话本,“他那夜把账本都抱去哪里去了。”
    “这便是要司直查清楚的。”唐不言咳嗽一声,肩胛耸动,眉宇间的倦色层层而来。
    沐钰儿连忙拍了拍他的背。
    “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唐不言摇头。
    “那等会还要去外面看一圈呢,要不还是我偷偷去吧。”沐钰儿为难说道。
    唐不言点头:“不碍事。”
    沐钰儿的身份毕竟是赴宴的,若是到处走一圈被人发现,很容易传到陛下耳中,到时候更说不清了。
    “走吧,把这里的事情了解了,你该回去了。”唐不言抬脚,淡淡说道。
    沐钰儿叹气,拎着裙子,慢吞吞走着,神色焉哒哒:“这裙子太不方便了,而且我饿了。”
    “安乐郡主的宴会一向奢华尊贵,这次生日宴的席面请了十三位南北大厨。”唐不言坐在她身侧,声音还带着沙哑。
    “压头重戏是一座奶酪酥山,请的是西域来的大厨,用的是牛乳打发而成的奶酪和酥油,堆积成山峦模样后藏于冰窖,上桌前撒上坚果果脯等物,上面还浇淋着大厨特制的贵妃红糖浆,听闻入口即化,宛若雪藕丝,绵甜软香。”
    沐钰儿满腹心思顿时被驱散,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扭头眼巴巴说道:“真的?”
    唐不言颔首:“自然。”
    “那等会就劳烦少卿辛苦跑一趟了。”她虚伪地奉承着,“那我们快点把口供问完,我准备回去了,不好让大娘子就等呢。”
    唐不言见她裙子都撩高了一些,大步朝前走着,鞋尖上那颗硕大夜明珠一闪一闪的,就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小猫儿在巡视领地。
    王新民的屋子在最角落的,屋子前干干净净,唯有台阶下的水道落了几朵白花瓣。
    沐钰儿的视线扫过一派下水暗道,不由扬了扬眉。
    屋内,王新民正在绞尽脑汁写铭文,就听到一阵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谁?”他被打扰后,有些不悦,“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王令史。”门上倒影出一个修长清瘦的影子。
    王新民一怔,听出了是唐不言的声音,连忙起身去开门。
    “唐少卿,女郎。”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一人,以及背后那条红绿色的裙摆,眼皮子一跳,惊诧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小女郎自少卿身后探出脑袋,晃了晃手中的纸笔:“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王令史。”
    王新民点头,侧开身子:“两位里面请。”
    沐钰儿戳了戳唐不言的背,唐不言睨了她一眼,这才踏入屋内。
    王新民的屋子布局格外简单,窗户对面一排排一人半高的小书架,不似鲁寂屋内顶天立模样的,反而是寻常书房该有的青竹色竹制,只是如今上面凌乱地堆着书,就连靠窗的案桌上,书本垒起来也有半人高。
    “不好意思,这几日为了那篇铭文,翻阅了大量的资料,都还来不及收拾。”王新民连忙把案桌上的书捋了捋,全都堆在一侧,连着书皮折了也不甚在意。
    沐钰儿盯着看了一会,这才收回视线,笑眯眯说道。
    “想请王令史把初四那天的行程直到出宫,都详详细细说一遍。”
    王新民眉心下意识皱起,嘴角抿了抿,随后还是忍气开口。
    “丽正殿的工期紧,初四卯时一到,宫门开,我先去了右春坊拿了工期的进展,之后便一直呆到崇文馆,直到另外两人以此过来,我们当日要把丽正殿所有要刻字,碑文的全都定了下来,中午都是匆匆一起吃的,直到天黑,也就是鲁寂卯时三刻回来才惊醒,当时所有东西全都过了一稿,我们便打算各自回去整理。”
    “当夜你可听到有什么动静?”沐钰儿步步紧逼。
    “没有,当夜风很大。”王新民板着脸说道,“我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太好。”
    “所以距离你一个房间的苏怀是否出门,你也不知道。”沐钰儿步步紧逼,眸子紧盯着面前之人,沉声反问道。
    “没有。”王新民抿唇,“我当日写的头晕脑胀,实在是有些不记事了。”
    “这就是你当时替人整理东西摔了一跤的理由吗。”沐钰儿嘴角一挑,直接炸道。
    王新民神色顿时一僵。
    “大风大雨天你从外面那条路上走到鲁寂房门口,你不敢点灯,所以没看到一片叶子黏在你脚下,后来落在鲁寂屋内。”
    沐钰儿一反刚才的紧逼,口气反而温和起来,带着笑意说着,只是眸光处的锐利就像大猫紧盯着猎物,令人屏息。
    “我,我没有……”王新民下意识移开视线。
    “你有,你的书柜出卖了你。”沐钰儿伸手指了指墙面上的柜子。
    “这些书被你随意叠着,想来也不是你不想整理干净,只是你性格如此,不太会整理东西,当夜鲁寂屋内的书掉了几本,你不曾去过他的屋内,所以在慌乱中更是摸不清,只好随意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