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粗略一看,这里面有烤肉、蒸肉、炸肉、涮肉、煮肉、煎肉等多类肉食,色香味俱全,奇怪的地方就是没有蔬菜。
随后又有一个眼珠拖在舌头附近,背生尖刺的恶鬼过来,给那文人中年上了一瓶红通通的酒。
“哎!哎!”牛头不高兴了,“那个谁,你站住!这酒怎么有颜色?这是什么时候新酿的酒?”
恶鬼拨开挡住嘴的,一双带着血丝和经脉的眼珠子,回答道:“牛老爷,这是纪老板新酿的红曲酒,所以颜色才是红的,除了这个,没别的特殊地方。”
“哦……”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挥挥手让他走了,它们再笨也能明白,这店里头的每一只鬼都不愿意让它们看到、吃到酒菜。
那既然这一桌客人能融进去,说明他们也是一伙儿的。
好家伙,欺人太甚!
尤其是这普通鬼也给勾引了。还等什么纪老板回来,他回来以后黄花菜都得凉。
决定闹事的牛头在马面的支持下站了起来,采取就近原则,砰的一声,掀翻了隔壁的桌子。
第75章 黑白
打起来了。
肉眼可见的所有鬼物全都打起来了,牛头和马面和整个屋子的鬼打成了一团。
桌子腿,椅子背,还有各式各样的做好的人肉在空中乱飞,血酒撒了一地,这里瞬间成了某种意义上更为真实的地狱。
在寻常人看来,牛头马面已经足够可怕——他们有着人的身体和动物的头。可是现在它们正和更加恶心奇怪的恶鬼们纠缠在一起,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看一眼就要手脚冰凉。
这画面就连最顶尖的画家也画不出神韵来。
头发、牙、眼珠、鼻子、嘴,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被谁打掉了,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总之也在空中乱飞。
它们飞的时候还带着血与肉。
整栋楼都摇起来,像是坐在海盗船上晃悠的老爷爷,被迫疯狂摇摆的同时,不断发出代表惊恐的吱呀声。
朱标眉头突突地跳,和其他四位同伴一起躲到了楼梯的拐角去,在后面偷偷地观看这场混战。
这里位置偏僻,前有直通二楼的楼梯挡着,后有一堵墙背靠,角落里还有些咸菜缸与酸菜缸作为掩体备用,着实是个观战和隐藏的好地方。
“省了门票钱,还挺好。”赵轻涯看热闹不嫌事大,“叫他们打吧,无论打死哪个,咱们也不吃亏。”
“不能这么想。”邹普胜道,“这两位鬼差估计是好妖。它们一进来明显就和厅内的其他鬼形成对立之势,水火不容,互相猜忌戒备,应当还是有良心的,能争取过来,我们就争取过来。”
赵轻涯道:“有良心还不是在给高百龄做事?这个就叫做伪善,邹先生,你不懂,我见的事情可多了,江湖上有许多个奇案,都是起源于骗子们的骗术,他们要骗人,首先必然把自己装成一个有操守的好人。”
“啊?”邹普胜愣住了。
“朋友偷秘籍,老婆偷人,老公杀妻,儿子手刃亲爹,在出事以前,可没人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
邹普胜真没听过几个类似的故事,他性格里的优柔寡断作祟起来,妥协道:“那就再看看吧。”
另一头橘非问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木十三朝朱标撇撇嘴。
橘非恍然大悟:“老板,原来你是这样的老板,怪不得,我当初输给那只老鼠,你是不是也偷偷使坏了?”
朱标没理它,只说道:“这里越乱越好,越乱我们越有机会。”
“等等,那些鬼刚刚给我们上的菜,真是人肉?”木十三还没从之前朱标和赵轻涯告诉他的,那个令他震撼的消息中回神,“这,这城里的鬼和妖都是吃人肉的?那我们家小一……”
他几乎要晕过去,吃过人的妖怪和鬼,为天理所不容,雨天极容易遭受雷击,躲到哪里都没有用。若是恰好遇上一场暴雨,简直在劫难逃。生已经不容易了,修行那就更别提,一千年一次的大关,根本过不去。
唯一破解的办法就是在雷劈下来的时候以邪法找人代受,但那所需的数量动则以万计数,如此循环往复,罪孽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形成恶性循环,迟早成为天下共敌,为世不容。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木十三即使非常爱他的儿子,也是绝不会去做的。
既然不能做,不是得等死吗?
“它还小啊,它还小……”
木十三眼里溢出来泪来,赵轻涯害怕哭声传出去惊扰那些打着架的疯鬼们,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不用担心,木小一没吃。”朱标安慰道,“我已经看过了。”
“既然这样!”木十三的眼泪一下子收回去,“既然是公子说的,那想来没有问题。”
他迅速变了脸,简直快得像是六月的天气。
但这也是因为对朱标非常信任的原因,他一路上的靠谱表现已经足够将它给折服了。
朱标道:“这里头阴气太杂太乱,不比城外,想要具体分清牛头马面有没有吃过人肉,是不是好妖,没那么简单,最起码要得等混战停下来单独看看才行。但它们身上的煞气,我倒是能看出来是很少的。”
“牛头马面既然是好的,那么其他的鬼吏……”邹普胜皱眉道,“高百龄显然是依照民间故事招来了这些妖怪和鬼做酆都的官员,他可能是真的想建设一个传说中的地府,所以在选员上极可能也有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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