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船上?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朱标问道,“要走水路行军吗?”
“陈友谅这次退兵,表面上是害怕我们,难以再维持攻城战,实则是有心打个水战,他的船多,水军也好,若能把我们拉到水里头打仗,对他极为有利。”徐达解释道。
朱标没问他们为什么要和陈友谅去拼他最擅长而己方远远不行的本事,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是不是在鄱阳湖里打?”
“对,那里地理位置绝佳,不管怎么打,都会汇合到鄱阳湖去。”徐达顿了顿,又道,“标儿,大哥既然打算让我照看你一段时间,你可得听话。”
徐达和朱元璋是小时候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皆为贫苦农民出生,一起上山放牛,下山吃糠,关系非比寻常,比一般的将领之间要亲近太多,所以往来称呼用的不是“大帅”、“属下”、“将军”等,而是“大哥”、“你”、“我”,非常亲密。
他见惯了朱元璋做那些超出常人想象的大胆之事,也见惯了他总是说一出是一出,实在害怕朱标也有学有样。
当年他们几个放牛娃说是饿了,结果朱元璋一听,就把地主家的牛给杀了,那主意定的可太快,而且还拉不回来,朱标如果也是这个脾气,徐达可就要头大了。
朱标还小的时候,他们地盘不大,那时彼此间来往还容易点,徐达经常去帅府看望朱元璋,也看望马秀英和朱标。
按照老朱同志的话,那就是说——你徐达叔叔小时候还被你尿过一身。
这话朱标可是不信的,不只不信,还觉得很离谱,他可是出生就有记忆的,饿了会喊,想上厕所了会哭,怎么会尿别人一身,简直开玩笑。
话虽然是假的,但是他们的关系是真的。朱标于是道:“徐叔叔放心,我习惯于谋定后动。”
“嗯,好。”徐达也不说什么了,直接手一挥,把腰上的令牌给了朱标,他虽然被朱元璋封了右丞的官职,但是在外行军打仗,用的还是先前的牌子,上面写了奉国上将军几个字。
朱标不明白徐达为什么要突然把自己的牌子给他,一头雾水,正要发问,朱元璋就解释道:“咱和徐达都忙,还有事做,你先拿着这牌子自己去找张子明,把他划到你名下做事。”
“哦。”朱标接过牌子,塞进了袖子里,捡起那个装着败屩妖的袋子,拔腿就走,走了一半又返回来,皱眉道,“爹,就没有品级低点儿的牌子吗?”
“没有,你看咱和你叔,像是有的样子?”
朱标叹了口气,没说话,又抬腿走了。
———
张子明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被派来照顾他的那个小兵,正是在城墙之上扶起他的人,看他这样魂不守舍,心里疑惑又气愤,怒冲冲地走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干烙饼。
“你能走那么久的路去见大帅,又敢骗那陈友谅,怎么我们胜了,你反而像个傻子一样呆坐着?”
张子明慢慢抬起头,举起手里的饼咬了一口,勉强笑道:“我当然是开心的。”
他想强行吞咽口中的食物,却因为过渡的悲伤和痛苦引起一阵反胃,肚子里好像有人拿着船桨在转似的,又难受又恶心,还好似有人在点火,有种灼烧的痛感,疼得厉害。张子明很快就转过身去,冲着自己靠着的墙面干呕了好几下。
小兵见了连忙奔过来,递给他一壶水,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关心道:“你是不是在路上没吃东西?哎呀,我娘说了,人饿久了是不能吃太多的。”
张子明把饼藏在身后,没让他知道自己是只咬了一口,喝着水,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他眼前的小兵只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少年,虽然到了能够娶亲的年纪,但有一道伤疤贯穿左脸,颇为狰狞,十分可怖,使得五官全都扭曲起来,手上脚上也有很多伤口,待到出去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得上……
不提娶亲的事,这副样貌走到哪里都招人害怕,甚至是厌恶,想找个营生糊口,客人也不见得会来。
再者说,能不能活着退伍也是个迷。
眼下张子明身处军营之中,因为伤势不重,没有除了呆傻以外的问题,于是就被军中大夫从帐中唤了出去,将床位让给别的伤重病人。
他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出来以后没有了别的地方可去,就只能在墙角里蜷缩着发呆,被这一位小兵发现,自发照顾起来。
小兵见他喝了水,放心不少,刚想再教育他几句,就听到了一阵响成一串的马蹄声。
军营之中谁敢纵马?
声音急切,逐渐越来越近,两人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身穿红色骑装的骑兵,他骑在一匹快马上,到处奔来奔去,呼喝道:“张子明!谁是张子明!上将军要见此人!”
小兵手中的水壶轰然落地,瞠目结舌地看着身侧的人:“你的功劳虽然大,可也不至于让上将军见吧,你,你是不是犯事了?”
第59章 鄱阳湖底
鄱阳湖底,龙宫。
一只身长数十丈的巨型蛟龙盘着身体,卧在一张床榻之上沉睡,从头至尾几乎占满了整个偏殿。
它的头、胸腹、爪、尾都与神话传说中的真龙完全相同,只是头上没有龙角,少了很多威严。
随着它的呼吸,一吐一纳之间,成股的水流从其嘴鼻之中宣泄而出,在水中形成威势可怖的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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