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叹道:“偏生南安太妃只瞧中了三姑娘,因此三姑娘想见见姑奶奶们。”
黛玉听了,忙去回周夫人,周夫人亦是叹息不已,允她过去。
南安太妃认探春为义女的消息已传遍京城,都笑南安太妃好心机,即便是雪雁也知道了,不禁一叹,荣国府到了这样的地步,难怪他们急着寻找靠山,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雪雁想到此处,不免又问出宫游玩的于连生道:“哥哥说是贾家二老爷之意?”
于连生正抱着麒哥儿看花,闻声冷笑,道:“可不是那位二老爷的意思,跟那位三姑娘说得更加冠冕堂皇。若是他们不想三姑娘远嫁和亲,只需说已经给三姑娘议了亲,或是定了亲,虽然只是托词,但是说了这些便是推脱之意,难道南安太妃还仗势欺人不成?”
雪雁忙问道:“跟三姑娘说了什么?”
于连生想了想,道:“听说南安太妃认了三姑娘后,当晚二老爷叫了三姑娘过去,说她远嫁和亲是为国效忠,以女子之身换回南安郡王亦是拯救一方百姓云云,横竖都是说三姑娘和亲乃是大义,为了国之大义,理当舍去小节。”
雪雁闻言,顿时啐了一口,虽然早知贾政本性,但是听到于连生说这些话,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不必打听,她也知道荣国府愿意探春替代南安郡主和亲的缘故是什么,男人不争气,不想着如何振兴家业,只知道靠女儿换来富贵,先是元春进宫苦熬十年,如今早已香消玉殒,现在又轮到探春为家里博得长久了。
于连生道:“那个三姑娘可惜了。”
雪雁点头道:“林夫人一直都想着姐妹们有个好前程,可惜终究是外人,难以插手,且二太太不大喜欢林夫人,林夫人自然不好上赶着,不知道这会子心里怎么担心三姑娘呢。”
于连生嗤笑一声,道:“林夫人这样为姐妹着想,可是她那些姐妹们有几个真心待她?”
雪雁抿嘴一笑,确如于连生所言,那些姐妹们没一个和黛玉情分深厚的,素日待黛玉都是淡淡的,未尝不是因为黛玉得贾母宠爱太过,她们正经姑娘反靠后,只是却没人想过,他们花了黛玉那么多的家产,贾母略疼一点子又如何。
正想着,贾家忽然打发人来送帖子,说是探春请雪雁过去一会。
雪雁不觉一怔,道:“请素日的姐妹们去便罢了,怎么还有我?”
于连生看了一眼帖子,不在意地道:“既请了你,必然有缘故,你如今的身份在那里,也别太妄自菲薄了,你过去便是,家里有我呢,我看着麒哥儿。”
雪雁听了,只得重新妆扮,然后坐车过去,抵达荣国府东院时,黛玉迎春湘云宝钗宝琴俱在,还有凤姐李纨亦在座,见到探春,无不围着她伤心落泪,除了黛玉,众人亦多日不见雪雁,都问她好,雪雁从容应对,好容易方过。
凤姐道:“三妹妹这一去,咱们恐怕再也难见了。”想起自从父亲去世后,自己在大房也是不如往日,全靠葵哥儿方未曾得到冷脸,略有安慰,何况失去父亲庇佑的王夫人,他们房中比自己更寻找一个靠山,她顿时感激地看了黛玉一眼,若不是黛玉,自己哪能有葵哥儿生下来,没有儿子,自己竟真是烂泥的落花,任由贾赦父子作践了。
黛玉察觉到凤姐的感激之意,抬头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安慰探春。
探春已经哭了几次,此时反不哭了,强笑道:“快别替我伤心了,我这样的性子,都说是要强的,在哪里都不会委屈了自己,虽是远嫁和亲,总得做出一番事业来,从前我常说,只恨自己不是男儿,不能出去建功立业,对家里无能为力,这会子不必怨了。盼着出去盼了一辈子,眼下终于出府了。”
宝钗道:“话虽如此,只是离家千万里,哪有好处?昭君出塞郁郁而终,文成公主空守闺阁诵经念佛,为赤尊公主所不容,你便是有心气,又能如何?”
黛玉在旁边拿着帕子拭泪,十分心酸,听了这话,道:“宝二嫂子说得极是,先不说风俗不同,言语不通,再说西海沿子离京足有六七千里,爪哇国又是海上岛屿,听说那里民众凶悍,未受教化,你过去能有什么好?”
宝琴叹道:“我八岁时去过西海沿子,对那里再清楚不过,乱得很。”
探春道:“不管那里如何,我是去定了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红了眼圈儿。
宝钗忽道:“不知道爪哇国为的什么和亲?林妹妹知道不知道?若是他们忌惮天朝,三妹妹过去,只怕日子好过些。咱们也找些西海沿子那边的书给三妹妹,三妹妹先学了爪哇国的风俗和言语,到了爪哇国处境亦能好些。咱们不能为三妹妹做主,总归为三妹妹多想些。”
雪雁心中一赞,不愧是宝钗,思虑周全之至,抬头一看,果然见到探春感激不尽。
只听黛玉道:“我和雪雁那里有不少西海沿子那边的书,也有爪哇国的记录,我挑拣着带过来了,三妹妹且收下,暂且先看着。至于爪哇国所求,我倒听说了几句,无非是两王并立,东王企图压倒西王,求娶公主的便是那位东王,想借咱们的势呢。”
探春眼睛一亮,道:“既有所求,必不敢怠慢于我。”
宝钗点头道:“正是,知道东王是这样的打算,倒比胜者骄纵好些。三妹妹去了,依着三妹妹的心思,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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