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蓁眨了眨眼睛,似了然又似讶然:“所以那时她就那么站在了苏大小姐那边?我虽看出来她是在帮苏府推我和衡阳王妃,但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不想明显地站在我与盛凝薇任何一边,及至今日,我又以为她是摆明态度与陛下同仇敌忾的。”说着叹笑着摇摇头,“万没想到她居然从头到尾是在帮苏慕莲,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兰雍淡笑未语,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杯茶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等等,那如王爷所言,是否苏慕莲的姨母也……”见他微一颔首,她尚未说完的话便滚了回去,“我还当她只是不想与盛家结亲才来主动接近我,原来一开始便打着成全有情人的主意。”
“这可只能说是洛女傅与她们苏家的女人太有默契了。”她虽这么说,但却满腔豁达地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聂蓁半眯着眸瞧着他,“我记得王爷您可是不信这些相术的啊。”
“是不信。”兰雍弯唇浅笑,说道,“不过,这是她会做的事。”
聂蓁看着他,颇有意味地挑了挑眉梢,拉长了声音:“哦——王爷对洛女傅确实很了解。”
兰雍喝茶的手一顿,抬眸,淡淡道:“她有什么值得我了解的?不过是容易猜到而已。”
“能猜到那便是知己知彼,也未尝不是一种了解嘛。”聂蓁笑意然然。
他拿起书,喝茶,似无意于继续这个话题。
“王爷,王妃。”大管家从月门外走了进来,冲着兰雍和聂蓁行了个礼,“今年避暑季快到了,内务府那边已派人来通知各府和署衙提交随行名单。”
“署衙……”聂蓁忽然想到什么,“对啊,那就是说宫学也会派出随行官员了。”
兰雍继续看着书。
“不过侍读女傅职衔太低,恐怕轮不着她。”聂蓁仿佛在自言自语,凝眉忖了半晌,眸中陡然一亮,“有了!”
她转过头:“王爷,这回臣妾想邀洛女傅同去,您可千万别从中作梗啊。”
兰雍落在书上的视线连偏都没偏一下:“我没那么闲。”默了默,却又问道,“你邀她去做什么?”
聂蓁立马流露出打探的神色:“王爷觉得好奇?”见他不理会,又故意叹了口气,“那王爷就是不满意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臣妾总不能让王爷去避暑还眼见心烦的。”
兰雍看着书,沉默了片刻,忽然正身坐起。
“我没这么说。”他起身站了起来,刚动了一步,又顿住,转回头又对聂蓁说道,“随你。”
言罢,他便拿着书径直走了。
一袭风华清冽的玉色长衫很快消失在了竹影间。
作者有话要说: →_→
☆、避暑(二)
翌日,苏大学士府上便收到了兰明淮让亲信内侍江泰送来的贺礼,苏府上下受宠若惊之余,长乐王府那边竟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这之后,送礼道喜的人纷至沓来,其中包括慢了一步的衡阳王府。
又再两日后,收到宫学调令的顾微雪开始了每日正式去长乐王府报到上工的日子。虽说并非第一次登门,但今日不同往回,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聂蓁要费这个工夫正式将她借调过去,平时不也一样隔三差五地在打照面陪着说话么?
直到见了面后,聂蓁说:“我将你的名字放入了这次避暑季长乐王府的随行名单中。”
就这样,到了七月初七,顾微雪便作为长乐王妃聂蓁的侍读女官随行踏上了前往位于长宁县锦带河西岸谷地行宫的路途。
沿路蝉鸣阵阵,顾微雪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闻着茶香,有些昏昏欲睡。
“洛英,”聂蓁现在已不在人后仍称她洛女傅,“来尝尝。”
顾微雪对她的煮茶手艺有些阴影,闻言瞌睡都立马醒了两分:“谢谢王妃,但我还不口渴。”在聂蓁的要求下,她在人后亦不再做卑称。
聂蓁哈哈一笑:“放心,这杯给你的是才沏的茶。用昨天王爷刚教的法子沏的,你尝尝看。”
她这才注意到聂蓁面前确实有两道热气在蒸氲,难怪刚才迷迷瞪瞪地觉得有清冽茶香,却又隐约嗅到些难以言喻的气味。
她这才从侍女俏春手上把茶杯接过来,啜了一口,凝神品了品。
“回味甘冽,好茶好水。”顾微雪觉得暑气也霎时消了不少,凑过来目光直往茶壶上飘,“像是冬霜梅露。”
聂蓁转头看向她,笑意中有微愕:“你怎么知道?我也是看王爷让人准备,又想着今日要与你同行,才心血来潮问了他两句如此沏茶的方法。”
顾微雪垂眸笑了一笑:“小时候父亲给我单独找了个教书先生,没有姊妹陪着我玩儿,总要找些兴趣才不会觉得闲暇时难熬。”
她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有些轻,目光虽落在杯中,但聂蓁却看出来几分飘忽。
“对了,”顾微雪似将自己的思绪从某个回忆中抽了出来,“王妃不用回去陪在王爷身边么?”
说到这个她也是挺不明白的,别家府上出行都是夫妻同乘一车,怎么到了长乐王府这儿,聂蓁反而跑过来和她挤在一起了?咳咳,虽说这马场是挺宽敞,但总是不大好吧……
聂蓁喝了口她自己煮的茶汤,表情颇为心满意足,听见顾微雪这么一问,她不急不慢地抬眸冲着俏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暂时出去回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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