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冶,”兰明淮道,“你之前对本皇说,是想向哪家闺秀求亲来着?”
此时众人心里皆已有了谱。
“回陛下,”郑冶跪地施了个大礼,“微臣斗胆高攀,想苏大学士府上的大小姐求亲。”
少年国君扬眸看了顾微雪一眼。
盛凝薇一笑出声:“既是陛下做媒,又何须保荐,只需一道赐婚圣旨便是。”
兰明淮也不避讳,爽直道:“又并非什么和亲出使,这种寻常姻缘之事就不必麻烦两位皇叔费神了。何况,苏慕莲如今有心病在身,怕是逼不得,本皇也不愿被人家说仗势欺人。”
盛凝薇牵着唇角没再说什么,一旁的聂蓁兀自不言不语地喝着茶。
“陛下,”顾微雪收起了落在郑冶脸上的目光,“郑佐领是否是苏小姐命中之人微臣不敢断定,虽然他命中确实只有一妻。”
苏大学士闻言,立刻有些复杂地和自己妻子看向了郑冶。
“若有断定两人是否有夫妻之缘,还需要让苏小姐亲自来验证。”顾微雪转向苏氏夫妇,点到即止。
苏大学士沉默片刻,站起了身,向着兰明淮拱手施礼:“陛下,小女尚在病中,微臣与拙荆便先行告退了。”
兰明淮点头应允。
郑冶有些踌躇地望着苏氏夫妇离去的方向,目光有些焦急,他下意识撇眸看向了顾微雪,却见她冲着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倏地恍然。
“陛下,”他当即一拱手,“微臣也先行告退了。”
兰明淮翘起唇角笑了笑:“去吧。”又道,“好好做你的事。”
花园里转眼便只剩了四个人。
于是聂蓁放下了茶盏,也起身告辞离开了,走出园子没多久,盛凝薇在后头叫住了她。
“弟妹要去苏府,不如一道吧。”盛凝薇说。
“苏府?”聂蓁讶而一笑,“二嫂误会了,我是打算回聂宅。”
盛凝薇微愕:“你就这么算了?她摆明了是在讨好皇上,你这些时日如此亲近她又有何意?”在她看来,这回自己和聂蓁都闷声吃了亏,好好的本族子弟却被人家嫌弃看不上,到头来陛下还要给一个小小的佐领保媒,怎么想她和聂蓁彼此都应该对同一对象有些不顺心才是。
“二嫂这话说的有些深,聂蓁不是很明白。”她似略有歉意地笑笑,“那日苏府相面,是我与二嫂为自家人争论不下才临时起意让她来的,她又如何能未卜先知?”
盛凝薇有些语塞,聂蓁把话说得这么坦荡直接,她反倒觉得那一丝怀疑不知从何说起。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直觉也告诉她,郑冶就是苏慕莲等的那个人,但……要说是个套,好像又确实无法分析。
聂蓁看她表情,又续道:“她是否在迎合陛下我不关心,其实我一向对这些事是宁可信其有的,所以后续之事我也不想掺和了。二嫂有孕在身还是要少动气,保重身体为要,聂蓁先告辞了。”
***
长乐王府。
午后,夏日热气正是蒸氲之时,息澜院里竹意青翠泛着微微凉意,斑驳光影里,竹荫下一张青竹摇椅上靠坐着一人,闭着眼睛像是在午睡。
聂蓁刚走进院子,侍女便从身后跟了上来:“王妃,听说苏大学士已经同意了大小姐和郑佐领的婚事。”
“是么,”聂蓁也不意外,“大小姐的病呢?”
“好了。”
她若有所思:“嗯……知道了。”又道,“去拿张冰丝薄被来。”
侍女向院中一看,了然,点点头便去了,没过一会儿就抱着张叠好的薄如轻纱的冰丝被来交给了她。
聂蓁这才向着院中那人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离他还剩大约十步左右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却忽然醒了。
“站住。”他甫一睁开眼,便几乎同时丢出了这两个字,冷含杀气。
聂蓁不由一怔,脚下一僵,停在了原地。
兰雍转过头看见是她,眼中厉色才慢慢消褪,抬手撑在椅子扶臂上揉了揉额角,语气又变得有几分淡然慵懒:“坐吧。”
聂蓁有些尴尬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轻咳了两声,抱着薄被走过来在一旁的石桌边坐了下来:“是我吵醒了王爷么?”
“是我浅眠。”他说着,又懒懒靠了回去,但却没有再闭上眼睛,问她,“有事?”
又似如往常般的对话,聂蓁也就很快从尴尬局促中恢复如常,笑道:“也不是有事,就是有些问题觉得好奇。”她看了看他,“是关于洛女傅的。”
他撇眸看过来,须臾,语气淡淡的:“她怎么了?”
“此事还要从我帮堂弟保媒向苏大学士之女提亲说起。”聂蓁说完,又摇摇头,“也不是,应是要从苏大小姐的姨母主动向他提起苏大小姐,意图撮合他们说起。”
接着,她便将自己保媒上门遇到盛凝薇,顾微雪苏府相面,还有几乎尽人皆知的苏慕莲患相思病引发失心疯,又到今日兰明淮亲自为禁卫佐领保媒之事从头到尾无一遗漏地转述了出来。
兰雍在听的过程中,有好几次弯起唇角笑了笑
“虽然臣妾话是这么对衡阳王妃说的,”聂蓁道,“但其实我也真的好奇当日洛女傅说的是真是假。照理说,谁也不可能事先知道郑冶和苏慕莲的事。”
他轻轻一笑:“她既会识人相面,又何须事先知情。我看她当时在苏府已是胡诌,苏慕莲从头到尾都在装病,而她既看了出来,便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帮苏慕莲推了两边王妃来保媒的亲事,还一箭双雕地帮这痴情女子设了个试情郎的试金之计。郑冶通过了这个考验,如今对苏府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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