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顺帝在心中毅然决定,灾民这件事情如果办的好,就给夏子南升官。这回绝对不拖拉。
朕问你们话呢?一个个的都盯着朕看什么,难不成法子都写在朕脸上了不成?见几人不吭声光盯着自己看,昭顺帝皱眉道。
几人忙道不敢不敢,将头垂下来,才算接受了这个事实昭顺帝今日让他们过来,还真的是来议事的。
对于灾民进京的事情,他们早就有了对策,只是昭顺帝从来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还没想说什么呢,就退朝了,若坚持要奏,便会得一句朕今日略感不适,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吧,而到了明日呢。便会是同样的戏码,口气都不带变一下的。
如今得了机会,几人自然是毫不保留地将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甚至等关于灾民的事情落定之后。几人还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转而将其他的重要事情也借机一起奏了。
怕就怕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
昭顺帝看着几位臣子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情形。一时间不由地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压制他们压制的太久了
直到金乌西沉,晚霞漫天,几位大臣说的嗓子都哑了的时候,昭顺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但也深知自己不给个答复他们定不会离去,便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写折子吧,明日给朕批了拿去内务府让他们一一照办,该落实的落实,该拨银的拨银。该审的审。该抓的抓。
夏子南几人闻言即刻跪地高呼圣上英明。简直要感动的老泪纵横了,要知道,这些事情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将几位大臣打发走。昭顺帝忙命人去泡茶,捏肩。捶腿儿。
在这坐了整整半日,可把他给累坏了。
想到几位臣子刚才一心要为民做主的模样,昭顺帝不由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记得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多次在心里暗暗起誓将来要做一位旷世的明君,将父亲的恢弘大业给延续下去。这些年来,他真的是被无上的权势和无边的富贵给蒙蔽住眼睛了,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上位的初衷。
昭顺帝皱眉沉默了许久,仿若在做着极大的挣扎。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总结来:做一位明君虽然累,要为国事操心,需要自律的地方甚多,但却可以留名青史,被百姓所歌颂,当真是每个帝王都该有的追求。
可他还是觉得,做一个昏君比较轻松自在!
次日,便有消息从宫中传了出来。
朝廷已经下令运送赈灾粮饷前去明安救灾,其外,城门外的灾民想回去的可以回去,不想回去的,可以被保送到凤翼山开矿。
这是朝廷新开发出来的一座矿山,还没开始动工,正需要大量的人力,正好可以让这些灾民过去。
这是夏子南提出来的好意见,活儿虽然累了些,但好歹也是朝廷名下的不是,除了环境有些恶劣之外,各方面的待遇都很可观,而且只签三年的契约。
有许多人在逃难中已经失去了家人,全家死光只剩一个的比比皆是,回乡路途遥远,还要一路乞讨回去,倒不如就去凤翼山拼几年,挣些银子再风风光光地回去。
于是,回家的回家,去凤翼山的去凤翼山了,短短十来日的时间,灾民大多已经散去了。
成排的粥棚也渐次地撤了。
祈阳又恢复了以往安宁繁盛的模样,但这件事情却牢牢地印在了百姓们的心里,觉得是亲眼见证了一次朝廷与商号携手共同抗灾的奇迹。
绝对是个可以日后跟子孙后代炫说的话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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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没有什么预兆的,祈阳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多数人都是一大早开门的时候,才知道昨夜里落了雪。
第一场雪向来不会太大,覆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空中飘飘扬扬的,还夹杂着一些硬冷的小冰粒,打在脸上又冰又疼。
西街的尽头,走出来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她身着黛青色缎面的小袄儿,袖口、领口和下摆滚着灰鼠毛,下穿淡灰色的褶裙,因里头穿的太多,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臃肿。
她一只手握着一把印着青竹的油纸伞,一只手提着一个五角黑漆木双层提盒,似乎因路面有积雪怕打滑,走的不紧不慢的。
走过西街,穿过两条长巷子,她方才一座民宅前停住了脚步,然后抬手敲门。
梆梆梆梆
现下四周都很寂静,这敲门声便愈发醒耳。
没多大会儿,就听得吱呀一声长响,门被从里头打开了。
陷入眼帘的是一张莹白的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双颊被冻得微微有些发红,却添了几分娇俏。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挂着些许白白的雪霜,一双黑亮的杏眼带着惊讶。
随后,就听那清泉般的嗓音说道:怎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拾香弯起嘴角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提盒。道:师傅您昨个儿不是说想吃杏仁儿酥吗,这是我自己做的,还热乎着呢,待会子进去您趁热吃!
落银不禁失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大冷的天儿还下着雪,一大早的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这杏仁酥?
昨日在茶庄里,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拾香竟然如此的上心,好不容易休沐一天,还大老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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