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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说者无心,听者却觉被刺了一句。
    伯母是说我家贪图这聘礼么?
    王夫人忙道:断无、断无此意!贵人怎么这样想。
    朱令月冷冷一笑,忽的曼立起身,转身走过彩屏,袅袅亭亭的站在了下聘之堂内。
    那郑无伤远远见她姿容绝伦,木立当场。
    携郑无伤下聘的他堂兄长亭侯郑安之子郑承德面露不虞。
    这虽不合礼制,但当世妇人抛头露面者并不少,她又身份贵重,无人敢议论什么。
    朱令月拨弄着红漆盘里的金饼子,从左手、抛到右手,笑吟吟对门外玉郎道:听说,你便是丹砂贵婿?
    郑无伤尚慑于她的绝代姿容,没有意识到这个荒唐的谑称被她听到了。
    朱令月看他呆呆讷讷的,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金饼抛了出去。
    黄物沉甸甸,郑无伤伸手去接,倒把冠上簪的花落了。
    你听好了。
    银铃一样的串串笑声过后,朱令月扬起下巴,姿态骄矜:今日下的聘,我不满意。我要珍珠五十斛,黄金一万斤。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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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肃杀(九)
    朱令月向郑氏索要一万斤黄金为聘礼的轶事, 不过一日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议论皇后亲妹骄奢淫逸者有之。
    慕其骄矜张扬者有之。
    传之为笑言者有之。
    以其为标榜者亦有之。
    传入未央宫的时候, 鸾刀气的双颊发红, 目似要喷火:这女郎好大脸面,她以为仗的是谁的势?再不知天高地厚,也总该有些廉耻。
    心比天高嘛。朱晏亭执卷在手, 态度淡淡的。她也不是冲着郑家去的,那日和她撕破脸,她或许是凑最近长安的热闹, 败坏孤的名声罢了。
    真是兰舒云教出来的好女儿, 竟敢存这样的心思。鸾刀咬牙道:殿下的杀伐果断哪里去了?何不将这女子一杯鸩酒鸩杀了事, 太后还能为她撕破脸不成?何故放任她如此兴风作浪。
    朱晏亭懒躺矮榻上,眼睫微微一动,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望向远处兰锜上横陈的雕弓玉剑。
    只看了一会儿,重新又执起了书。
    孤很久没有拿剑了。
    灯耀她面上,双眸饧然:长安不是章华,杀人又不是杀鸡宰羊, 何必血淋淋。
    鸾刀不满她的态度,将雕弓取下来用手绢擦拭, 轻叹道:殿下, 说句僭越的话,从前长公主殿下可从不怕甚么血淋淋,这才挣下了章华的基业。一味地心慈手软,是做不成事的。
    朱晏亭想到了什么, 忽来了兴味, 掩卷问:鸾刀姐姐知道吗, 母亲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为何后来再也不回长安了?
    鸾刀侧头思索,道:这,长公主说过,章华才是她的家。
    母亲的亲人不都在长安吗?
    鸾刀将雕弓放在案边,笑着坐在她的榻边,伸手轻轻抚她垂到肩头乌云一样的秀发,且笑且言:因为因为有殿下啊。
    朱晏亭若有所思的倚靠过去。
    鸾刀跟随齐睠许多年,有些微小的动作和神态与齐睠有些相似,她忽感留恋,将面颊贴到鸾刀肩窝里,怔怔不语。
    若说朱恪那愚夫有甚么用,大抵就是让长公主有了你,她那样一个杀伐决断的人,抱着小殿下不知怎么爱惜才好。
    鸾刀歪着头,面上笑出两个酒涡:也只有这一点,奴还算感激他。
    鸾刀抚着她。这些话朱晏亭固然都听过多遍,却也入神的再听了一遍。
    椒房殿内,笑声渐隐。
    同样的消息传到长信宫,郑太后先是不信,召宫人细询,复令周容急至长信宫商议。
    郑氏开国有功,颇有渊源,累获邑封,并非拿不出万斤黄金聘妇。
    周容面有难色:非不愿,实不妥。她慢慢提太后数:昌邑侯聘妇,礼三千金;广陵侯聘妇,礼三千五百金;宣平侯聘妇,礼五千金,这已是奢靡,惹人非议了。再往上数,圣上的皇叔淮安王,那样疼爱殷夫人的母亲,举淮安国之力大婚,也只敢拿出八千斤黄金的聘礼。丞相今不过侯爵,焉能惹眼至此?俗话说,得意莫高喧,怀宝莫招摇,我家即便拿得出,也万万不敢拿出来。她叹道:那女郎再如何,也该私下商议一句,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应承不是,不应承也不是,哪里是贵家高门的做派,岂非让皇后殿下也颜面扫地?
    郑太后面上波澜不兴,缓缓道:朱令月本是继室所出,生母是明贞太主的奴子,又与皇后不和,聘给无伤实属高攀,自己底气不足,自抬身价,其实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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