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事关考生,容不得半点大意,所以才会对可疑的名次跟卷子来回复查,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知道四人名次没问题,几位大人连连称奇,出去打听打听,这四人到底是如何开的窍。
对对对,如果有名师,花重金都得聘请过来。
一位大人苦着脸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幺呦,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比驴还倔!这名师能将苏虞等人教出这等名次,我忽然就觉得我家那头驴还有的救。
瞧你说的,谁家能没两个笨孩子。你若是打听出来,记得捎带着我,咱们一起去请。
我也是我也是,为了孩子,豁张老脸抢个老师不丢人。
主阅卷官见她们闲聊两句也没说什么。大家都日夜不停熬了许久,如今名次出来,调侃两句放松一下也是提神的一种方式,只要公务不出问题,说两句就说两句。
主阅卷官往门口走,众人只当她透透风喘口气,也没注意。
你去吴府报喜,吴嘉悦,第三名。
主阅卷官到底是翰林院的人,隶属于吴思圆手下,如今名次已经出来,提前告知吴大人也是行个方便。
报喜之人一路奔跑,天还没亮就敲响吴府的门,她低声问,吴大人醒了吗?
吴府下人摇头,还没睡,我这就领你去见。
吴思圆一夜辗转反侧,实在是睡不着,最后披上外衫坐在书房里看书处理公务。
她不停地透过打开的窗户往外看天色,猜测此时该是什么时辰,直到有下人来报,说吴嘉悦的名次出来了。
第三?吴思圆拿在手里的公文本子直接掉在书案上,她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问,当真?
那人回,当真,反反复复确认过,属实是第三。
第三啊。
吴思圆往后跌坐回去,圆胖的脸上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吴嘉悦最近一次考试中,莫说第三,连第三百她都没摸到过。当年她那鬼画符一样的卷子,吴思圆拿到后,险些气晕过去。
她一个堂堂翰林院协办大学士,就教出这等不争气的女儿?说出去,她这张脸放哪儿搁!
可如今不过几个月,吴嘉悦就拿到了第三的名次。
吴思圆想笑,嘴角抽动两下,还没等笑意扬起来便又压了下去。
她有股说不出的恍然感,好像自己是在做梦,她过于望女成凤,才做了这般荒诞不真实的梦境。
就像后院那只瘸着腿不成器的鸡崽,一眨眼长出大翅膀飞上了天!
吴思圆觉得格外梦幻。
一时间胸口的欣慰感跟失落感并存,她欣慰的是她吴思圆的嫡长女终于得了第三的好名次!失落的是,她从未参与过吴嘉悦这份突然的成长,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的这个第三。
吴思圆坐在椅子上,面上的情绪让下人看不懂。
大人?她身边下人轻声唤她。
吴思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这才抬眼看向站在书房中间的下人,确定不是弄错了名次?就她那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废物,还能取得第三的名次?
吴思圆嗤笑一声,冷哼道:该不会是舞弊了吧。
她,:这事你回去让你们大人查清楚,她要是走了捷径得来名次,我可不给她担着。
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
吴思圆甚至伸手将刚才掉在书案上的文书捡起来抖了两下,耷拉着眼皮子说,这种事情也值得扰我办差,退下吧。
报喜那人一阵茫然。
这是一个当母亲的人该有的反应?知道自己女儿取得这般好的名次,一般人家的母亲早就跳起来庆祝了。
比如苏大人,知道家里出了两个举人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没穿就冲出去,光脚站在门口台阶上,说要等家里的两块金疙瘩回来。
再比如白大人,当即让下人把族谱拿出来,抹着眼泪说,先把白妔的姓写第一页,等她得了进士,再写名。我家这祖坟可算又冒青烟了。
跟这两位比起来,吴思圆的反应属实让人琢磨不透。
报喜之人从吴府出去的时候,心里偷偷琢磨,吴嘉悦该不会是吴主君跟别人私生的吧?
这母女感情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了吗?
吴府下人送走报喜的,回到书房后,才发现自家专心办差的大人,手里的公文拿反了。
她走近低声问,大人,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小姐?
吴嘉悦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已经起床,准备去看榜。
别说,让她自己去看。吴思圆放下公文,往后靠在椅背上。
只有吴嘉悦亲自去看榜,外人才能看清吴家如今是什么情况。
吴思圆在书房里等了一夜,从清晨又等到临近晌午。前来吴府报喜的人都被门人赶走了好几波,吴嘉悦才回府。
吴思圆下意识端坐起来,她本能以为吴嘉悦会过来跟她炫耀,结果吴嘉悦根本没过来。
下人道:大小姐说在外面吃过饭了,现在离午饭还有些时辰,便先回去看书。
吴思圆微顿,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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