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炎夏时节,北城市的天气格外的炎热,太阳灸烤着大地,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路边卖西瓜的老伯生意忙的不亦乐乎,尽管大量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也丝毫没有露出暴躁的神色!很奇怪,北方的夏天竟然不比南方夏天气温要相差多少,就连早晚都像是在一只熔炉里!
莺飞艺校某选修课教室窗外…知了在树上声声地叫着不停。
课堂上,孙副教用他的大嗓门不断地讲着文学名著欣赏的知识…五十多岁左右的孙副教,为人比较刻板,喜欢钻研历史,顶着一头地中海,个子不高,大腹便便,由于十分喜欢训人,同学们都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他的课认真听的话能学到很多知识点,于是依然有很多人选修他的课。一些比较皮的同学私底下会叫他“大猩猩”。
还不,正当“猩猩”讲的眉飞色舞慷慨激昂的时候他善于扑捉的双眼一转,就发现了台下正在趴桌上睡觉的陆漫漫,幽怨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讲课。但后来发现课堂上睡觉的还不在少数,火气就上来了:“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啊,忒长能耐了!不好好听又跑教室睡觉来了!”
说完恶狠狠去向陆漫漫瞪去…坐在陆漫漫后桌的阿凌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拿笔戳了戳陆漫漫的后背,小声地叫唤她起来,并说你被发现了…
这时,陆漫漫抬起头发现还没下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揉了揉疲乏的双眼,可她实在太困了刚要重新趴下,“猩猩”就来到了她的面前,板着一张脸说:“好,很好,特别好!”
陆漫漫立即被吓的睡意全无竖直身体一动也不动,低头翻着桌面上的书,才明白过来这是“猩猩”的课,心里难免有点小尴尬,想着“猩猩”快点儿训完然后从眼前消失…
“猩猩”看陆漫漫不说话,气炸了,向她怒吼道下次要睡觉就回去睡去,别来听我的课,免得防碍其他同学听课,别以为上了大学就觉得放松了,期未挂科照样毕不了业diadia…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现象,陆漫漫早已熟视无睹,耸耸肩不以为然。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常常在课上睡觉被抓,而是每次听他的课时总免不了有几个同学都要被他训个遍,原因五花八门。这怕是连“猩猩”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训人,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从不断隔,也不嫌累…
陆漫漫漫不经心想着,铃铃铃——下课铃打响了,“猩猩”扬长而去,陆漫漫重新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因为她实在太困了,昨晚因为想着多背几句英文,愣是到凌晨三点多才想起睡觉,早上六点三十分就要起来洗漱开始发奋图强的一天!
“真是要命!”
陆漫漫哀嚎,后桌的阿凌探过头来,用手拍了一下陆漫漫的肩膀,问:“诶,你怎么搞的,昨晚又熬夜背英文的吧?你又不考雅思,拼命三郎啊你!”说完一脸觉得她自相矛盾的表情。
阿凌是陆漫漫学校里最好的朋友,大二,同为音乐系,还是室友,所以整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阿凌19岁,比还有两个月满21岁的陆漫漫小1岁七个月。
阿凌个子很高,一米七、大长腿,身材不仅火辣,长的还特别漂亮!眼睛会放电,所以不能跟她对视太久,是学校公认的女神那一类传奇人物,光是学校里追她的人都有十位数以上,要知道,艺校中最不缺乏的就是长相出众的人儿,阿凌可想而知是有多大的优势!陆漫漫曾经还天真无邪地问过她长这么高又这么好看为什么要选择学音乐而不去选美?
当然了,除了收到阿凌一记大大的白眼外还被她反驳说你那么矮为什么不去小人国卖烧饼!这…就很尴尬了!
与阿凌相比之下,陆漫漫就要逊色很多,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别人有的东西虽然自己没有,但自己有的别人也未必会有,阿凌固然美艳不可方物,陆漫漫也不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人突然结识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
“没办法啊,谁让我口语听力严重落后,我再不努力一点儿,仅有的天天赋都被消磨光了,到时候不仅这个班年龄最大的是我,成绩最差的也是我,仅有一个挂科的还是我!想想全身细胞都是拒绝的!”
陆漫漫捂住耳朵拼命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敢再多想下去。
“怕什么,你也是有优势的,不然怎么会空降到莺飞,你以为莺飞这种贵族艺校是闲杂人等之辈能进来的吗?你可是校长亲自力推进校的,虽然说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你运气也不要太好了吧!能得到咱们冷艳的何校长垂青!”
阿凌还是觉得陆漫漫在开学两个月后的一个星期里空降在他们班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能上贵族艺校,谈何容易,虽然校方也通人性,但一定是真正的才华佳子才能占上风,什么琴琪书画呀,跟艺术搭边的都得会一些儿,还有尤为重要的是长相样貌!
再看看陆漫漫,个子不算高,身材纤细,一副弱不经风又铿锵有力的模样,唯一的两砣肉长在了脸上,眼睛大大眼神清澈,不能用好看来形容她,可能是长相与年纪不符吧,她的样子只能用单纯来形容,二次元的美少女般的即视感。
如果她不说自己的年龄的话别人根本无法猜测长的像十六、七岁左右的陆漫漫其实已经20岁了!
对了,她还有一腔特色的娃娃音,这可以算是她的一个优势吧,有音色好的先天条件,和秉着努力的态度的人运气总不会差很多。
所以仅是靠着独特的声音,和热爱音乐的决心才亲自被何校长邀请到莺飞学习。
尽管她还会弹吉他,其它方面也算是刚刚及格,但是阿凌却说的一点都没错,陆漫漫实在是运气太好,有幸之年遇到莺飞艺术学院的校长!而事情的开端要从三年前,也就是陆漫漫18岁前的时候开始。
有些发生的事情其实挺扯的,但你又不得不信那是临到自己身上事实的真相。就好像天下要降大任于你,必须要让你经历一段惨绝人寰痛不欲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艰难岁月。
那时候,陆漫漫还是一个病入膏荒的小女孩,病的有多严重呢?四肢几近瘫痪。
医生告诉陆父陆母,治愈的希望基本为零,面临终身瘫痪的风险,也就是说日后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恢复双腿的正常活动,除非奇迹发生。
所以医生给出最好的治疗方案也只是换置坏死的关节,使用寿命还有限期!即使换上了髋关节后,也依然不能恢复常人那样自由活动。
对于这个晴天霹雳的结果陆漫漫是最无法接受的,她没有办法向命运妥协,却也不能抵抗命运对她残酷的安排!更别说对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就算是她妥协了要做这个手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治疗费的十分之一,所以陆漫漫坚决不同意手术,当然父母也根本没有这个意愿。
没人知道那几年陆漫漫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不是史铁生,没有办法把自己悲怆的情绪抒写出来;也不是博学的史蒂芬·威廉·霍金,拥有天才的大脑;更不是顽强励志的张海迪,吃的了苦中苦。她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自由自在的女孩儿,一个健康的女孩,仅此而已。否则她只想像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那样,终结自己残缺的一生。
只是原本是一个多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一下子沦落为家里的负担,父母的累赘,那种一下子沉到谷底的痛,没有人会了解。即使是妈妈,也在因为放弃治疗她的时候连同她这个人,也一同给放弃了。
一个每天终饱食日的人,一个整天连累自己的人,陈芬郁真的厌倦了来自大女儿带来的种种麻烦,甚至是家庭的灾难,没有她这个家也不至于会过成这样子——
陈芬郁只要一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接着不断地发泄在陆漫漫的身上,她与陆友生结婚15年了,自从陆漫漫生病以后就开始聚少离多,陆友生常年在外地打工维持家里的开支,陈芬郁则常年在家里照顾病女陆漫漫与小女儿陆依依。
除了家长离短,你能想到的浪漫温馨的情节在我父母的关系中是不存在见到的。
自从陆漫漫出事以后,陈芬郁就把对陆漫漫的那份母爱全部给了小女儿陆依依,对陆漫漫每天只有不断的责骂与自尊的践踏和义务上的照顾。
她恨过妈妈,也恨过这个世界,但她更恨的是自己,因为双腿失去了而失去人身自由。
她有自己的骄傲,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比常人差,只是不甘心双腿的阻碍,为这陈芬郁常与她拿他人比较,要知道在生病之前她才是邻居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如今时运不济也只能忍气吞声!每天只能窝在狭隘房间里,没有阳光,只有无尽无穷的黑暗,身心都沉浸在一种被束缚的逼仄空间中,如同坐牢,又似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声嘶力竭地叫着,渴望自由的天空。
你本是鸽子,被黑成了乌鸦。
一个看不到希望,只会连累他人没有自身价值的人活着,就只会讨人嫌。这种思想在陈芬郁持续强硬的态度上深深地根固在陆漫漫的心灵深处。
还好,妈妈的反面教材也让她意识到善良的可贵。
她不会向妈妈那样,三观尽毁。
在这个世界上,明知无偿还愿意一直和颜悦色地做一件事并且做到最好的人其实很多。在我家,却没有,家人,最会让人感到心寒与悲哀,只是因为对他们有盼望。可这样,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仍然是美好的。
事实上,哪怕她在某些忍无可忍欲有想不开的念头下,陈芬郁都会十分狠心地让她想死就死远一点,死在家里会脏了她家的房子,还特别擅长在说着别的话题的时候千转百绕的折回一个话题上说要不是当初为了给你看病,还至于窝在泥砖破瓦房里落魄的过,还不得早就有新房子住了,还得连累你小小只的妹妹生下来才多久就跟着一块受罪,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每次这样被妈妈这么训的时候,陆漫漫内心深处都像有一白只蜜蜂在蛰她一样无比难受自责,默认了这种罪责!她怎能熟视无睹,却又总是倔强地不在妈妈面前掉一滴眼泪,等到陈芬郁走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自始心灵便造成了重大的创伤与深深的自卑。
她心里的不甘又该向谁诉说,为什么妈妈这么对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狠心惩击我?为什么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要我一个人承担?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
是啊!她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本应在学校里无忧无虑上学的年纪,可是现在呢,除了一身的疼痛还剩什么?想着想着,仇恨慢慢代替了对这个家的愧疚,只是在默默哭完冷静下来以后还是选择了坚强,选择了理解妈妈。毕竟,真的就是自己的不幸毁了这个本应很幸福的家庭。
有一次,陈芬郁偷看了陆漫漫的日记,怒火攻心的她冲到陆漫漫的房间…指着正在戴着耳机沉浸音乐世界中的她破口大骂:“好哇你个废人,我就随便说你两句你就给我记在本本上说我怎么样虐待你,记的这么详细!亏的我每天不辞劳苦的照顾你,给你洗衣做饭,连上个厕所都还得我伺候着你,现在是说你两句也说不得了是吗?是不是现在记着等到我和你爸老了以后就用来打击报复我们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孬种,你就是没用,就是酒囊饭袋,我说的有错的吗?早知道这个样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哎哟气死我了你个败家玩意…”
那突如其来的一顿滥骂,尤如一把把尖利的刀子狠狠地向陆漫漫心口扎来,眼泪像瀑布一样倾泻,没有一点点防备完全止不住地滑下脸颊,她想向妈妈吼回去,喉咙却像被鱼刺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只能干瞪着她…
耳机里正放着五月天的歌——“看谁把我变成现在的我,怕潮起潮落怕患得患失,错了又错的疼痛。终于,我的生命只剩生存,活着只会呼吸吃饭喝水的生活…”
“好嘛!还学会瞪人了,咋的要上房揭瓦啊?陈芬郁料定陆漫漫不会还口火上浇油道。”
“有本事当初就别生下我啊,是你的无知把我害成这样,我落的今天的下场你就只会赖我,你真就没有一点责任吗?你有尽到一个当妈妈的职责吗?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有求你生下我吗?没有!你除了怨对,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您活该…”
容忍了这么久,陆漫漫终于爆发了小宇宙,即使心虚也要拿出悍卫尊严的气势向陈芬郁怒吼道。
陈芬郁怎么都没想到一直逆来顺受的陆漫漫居然会顶嘴!
愕然两秒于是更恼羞成怒地抡起手一巴掌打在陆漫漫的脸上,说还学会顶嘴了是吧,我生你的时候我要你生病了吗?我要早知道你是个不伦不类的样子我会生你?再不好好收拾你,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语落又是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陆漫漫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烧着,打在脸上的不是手掌上,是六月霜雪,是心寒!
这个家没有爱,没有怜悯之悯,家人之间,只有恨和厌恶,陆漫漫内心已对这个世界,这个家充满了仇恨与绝望无助掺杂着,于是生出极端的想法来。
她终于耗尽所有活下去的勇气,她真的不想再继续忍受着妈妈对她这种摧残对待而苟延残喘。即然没有人希望自己好好活着,那她还留在世上干什么?世人皆唱世界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但陆漫漫对自己的妈妈早已没有了任何美好的幻想,现有的妈妈,只会让她心寒胆颤。
在没生病之前,妈妈对她有多好呀,逢人就喜欢夸自己女儿聪明懂事,可现如今呢,巴不得没有她的存在才好!
以前最多就是每天被她骂几句,出出气,虽然难听,有口几心的不会太过份。
而现在妈妈竟然还动手打了她,下手还这么重!恶语伤人六月寒,那些伤人伤己的恶言恶语她怎么忍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骂的出口?陆漫漫彻底心死了。
曾几何时她每天都在困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告诉自己不要气馁,要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到那时一定得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因为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她只想了结自己荒凉的一生,攒足了绝望,带着妈妈给的冷漠,永远地离开世界离开这个家,最重要的是,离开妈妈。
所以在陈芬郁发泄完夺门而出的时候,陆漫漫这些细微的神情变化却逃不过一个10岁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是陆依依,陆漫漫的妹妹,妹妹眼睛很好看,睫毛长长的眨巴眨巴特别的明亮,长相也特别的可爱。
陆漫漫宠爱着自己的妹妹,姐妹俩的感情一直都很要好。也许在单纯的孩子世界,姐姐无论变成什么样,永远都是姐姐,无贵贱三六九之分。我多么希望她能永远单纯快乐地活着,我经历的一切不要给她带来任何不良影响。
在陆漫漫看中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以后,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了,所以她挤出微笑温柔地让在帮自己擦眼泪的妹妹出去外面玩,自己想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一会儿…
依依很懂事也很听话地出去了,正当出去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头来,把桌上的水果刀给拿走了。
正是陆依依这个细心的举动,使当时不能走路的陆漫漫自杀未遂。即使那时候她几天都没有吃饭,那个暗自作下的决定也终未能达成而告一段落。多年后陆漫漫想起这件事,都会对妹妹多一份感激,如果不是陆依依的那个举动挽救濒临绝望的姐姐,也许这个时候她就没有办法坐在教室里回忆这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更不会想到多年后的她人生将会有重大的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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