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的眼睛
孔凌霄见石无名目色,吃惊不已。
石无名点头:此乃妖目。你也开启妖目吧,在子时阴阳交汇之时,参详地脉,就会明白我所言。如何借天地之势,你面前的山脉和你的心会告诉你。
孔凌霄远眺尽头的山峰:心么?
赤子之心。大道三千,无论你悟到了什么,都是道。
石无名点到为止。
孔凌霄闻言道:师傅不是道家么,为何会以佛家之法教导我?
大道三千是佛家说法,道家讲求的又不一样,乃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方可成圣,讲求的是抓住天道破绽,逆天而行。
石无名抬头看向天空,隐隐叹了口气。
道家逆天之法于我可行,于你不需。你本赤子,顺应天道即可,天道也愿借势于你,试试吧。
成魔,便是郑玄离逆天而行的代价。这天,他自是要逆到底的,但是孔凌霄心思纯善,他便宁愿自己做了新的天地,护住他小孔雀。
这世上的磨难,并不是人人都要承受的。
今夜天色晦暗,只有子时的地脉闪烁映照亮了山下众人的眼眸。
笃笃笃一阵马蹄声响起,乘着夜色归来的许逊翻身下马,落到郑玄离身边,喝了一口酒,似是得偿所愿,又似空茫,他哈哈大笑起来。
师叔祖,你和星河当真奇怪,不愧是几十年的好友。星河是高僧,教导徒孙却是以道家破道之法,您是道家,教导您的媳妇儿却是用的佛家之法。
郑玄离抬眼看他:你从路星河那里得到答案了吗?
许逊盘膝坐在他的身边,眉目染上憔悴,他又喝了一口酒。
答案?我去问他,星河他说,他心中有我。我不信,逼问他为何要杀我,他告诉我,是因为我乱了他的心,他要成就大业,不能让我有碍于他。
是他想杀我。可我不信,也不愿意信,但是他亲口告诉我了,我便
郑玄离眉梢一挑,眯眼道:你便如何?
我便睡晕了他。
许逊眼带泪光,似是要痛哭出声。
他要毫无顾忌的取我性命,又说心中有我,多奇怪啊。我当真是不解,他活似变了个人,陌生的像是我从不认识他,我便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酒意,做了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
一贯笑眯眯的青年仰头一个劲儿的灌酒,面上没有丝毫醉意,暗夜中他眉目冷冽,倒是和身边的师叔祖神色相似起来。
咳咳咳郑玄离被许逊的话惊得咳嗽起来,你睡了路星河?
这怎么可能?许逊这个傻狗不是不敢亵渎那人分毫么,甚至十世劫时,不惜以撕碎魂魄的代价保住路星河,为何现在就这么胆大?
难道当真是酒壮怂人胆?
睡了,从早睡到晚,他累晕过去了,我就来找你们了。
至于师叔祖这是在做什么,身外化身和祖师娘调情还是怎么的,他也不想问了。
百无聊赖,许逊似是大彻大悟脱胎换骨爱情这回事,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不会再相信什么爱情,若是世上有愿意将他的心思拿去的魔物,他宁愿用这一腔真情换取百世无忧。
许逊把酒葫芦丢到一边,曲肱而枕,自嘲一笑:睡了又如何?都是假的,假的罢了!惟有他想杀我是真的。
第65章 点石成金(完)
许逊骗自己的心太久了,久到自己都被蒙蔽,可是郑玄离点醒了他。
既然心中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不若直接去问那人就好。
所以他去问了。
问路星河,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他。
像是镌刻在灵魂里的画面被激活,那个一贯悲悯的和尚眉目低垂,一改温厚怜悯的姿态,对着许逊疏离又冷淡,带着嫌恶,又似痛楚。
那人紧紧地闭住了眼睛,声音冷沉:逊儿,我的心,因为你而乱了。这不该,也不能。所以唯有你死,才可罢休。我有大业要完成,就当你是为我而死,你的心意,我便收下了。
而后便是彻骨的剧痛,他的魂魄似是要被撕碎了般,痛到许逊浑身发抖,痛到他泪流满面。
他想起来了。
自己曾一次次的因为临死这人最后说的那句话,撕碎了自己的魂魄。
在最后,他终究是承认,他心中竟是有自己的。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去死,心甘情愿的不要来生。
但是那个人呢?因为一丝在意,所以他要杀了自己。
他的心意,他的灵魂,他甚至甘愿为之承受亲手撕裂魂魄的痛楚,却只换来了对方如此冷漠又无辜的一句话。
多可笑啊,太可笑了!
许逊生生被自己的愚蠢给笑清醒了。
师叔祖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傻[消音词],天字第一号的大傻[消音词]。
刻在灵魂深处的噩梦被唤醒的时候,许逊克制不住地浑身缠绕起魔气。
他原来也并不是无怨无悔,他会痛,会恨,也会怨啊。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杀死的人。
眼前自少时就爱慕的男人眼角落下泪来,似乎是怜悯,但更多的是自我感动,对方为自己度化许逊而说心中有他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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