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薛晏荣的食指在矮几上点了点。
“哦,对了!”常管家有些欲言又止“还有一个,就是、就是二老爷,他的那个——没有变。”
薛晏荣点在矮几上的食指顿了顿,但片刻却又恢复如常——
“行吧,那就这样。”
常管家眨了眨眼,有些不得领悟的问道——
“那——二爷您的意思是——就、继续?”
“就这么着。”
薛晏荣没有别的话,但也没有说明白,常管家终归只是下人,主子的意思既然揣测不到,那便就只有照做的份儿,收起了账本子,后又将脱下的毛领跟暖帽重新戴上,待施礼过后,也就离开了。
常管家前脚刚一走,后脚薛音涵就来了,身后的丫鬟手里端着个暗色的托盘,上面摆了个镶着金边的白瓷盅,许是怕一路走来被寒风吹凉,白盅下面又架着个小火盆,阵阵的热气不停地往外散开来,聚起缕缕白烟。
姚十初见状赶忙上前去迎,欠了欠身子——
“三姑娘来了。”
薛音涵是薛晏荣父亲的妾室胡桐所出,比她小了许多,今年刚满十四,还未及笄,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毕竟都是一个父亲,眉宇间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几分相似,只是薛音涵更为柔和——
“我来跟二哥哥问安,不知二哥哥歇下没有?若是歇下了,我便不去打扰,只请姚姐姐将这碗乌鸡参汤替我送与二哥哥。”
或许是庶出的缘故,薛音涵性子温吞,说话言语间总是带着些畏手畏脚的感觉,一眼就能让人瞧的出,这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二爷还没歇下,三姑娘随奴婢进来就是。”
“多谢姚姐姐。”
姚十初忽的一怔,接着便出声道——
“三姑娘同奴婢客气什么,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薛音涵抿了抿嘴,跟在姚十初的身后,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
“姨娘说了,二哥哥是在外面干大事的人,是待我极好的人,要时刻在心里敬着,姨娘还说,能跟在二哥哥身边的人也都是顶有本事的人,也是好人,切不可随意轻慢。”
“这话说得,倒叫奴婢怪臊的——”姚十初两手扣在身侧,曲了曲膝盖“那就谢谢胡姨娘,谢谢三姑娘了。”
说话间,两人就进了屋子——
姚十初抬手将帘子一掀——
“二爷,三姑娘来瞧您了。”
话音刚落,原本低着头的薛晏荣顿时就抬眸望去,微黄的明亮里,是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容。
薛音涵此刻不仅是尊敬,还是有些害怕的——
垂着目光,只敢盯着自己的裙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叫了一声——
“见过二哥哥,二哥哥安好。”
“音涵——”薛晏荣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脸上不比先前的严肃,扯动着嘴角,笑了笑“才不过一年,你这就长成大姑娘了,方才要不是你出声叫我,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听到薛晏荣这样说,薛音涵紧张的心情这才稍稍得以放松了几分,脑海里不停回想着来之前就编排好的话儿,张了张嘴,轻声道——
“方才在外头儿就听见二哥哥拨打算盘珠子的声响了,饶是这么晚了还在繁忙,仔细保重身子才是。”
说完又转过身,将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接了过来,轻轻的落在软塌的矮几上,复又出声道:“这是新炖好的乌鸡参汤,原本姨娘是要亲自送过来的,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肠肚不安的,昨儿夜里又烧了起来,今儿早上才退了烧,这会儿实在是出不了门,只能由我代替姨娘送来。”
“这么严重?”薛晏荣拧了拧眉头“请郎中来瞧了吗?”
薛音涵点了点头——
“瞧过了,母亲专门请的南山堂的吴郎中。”
“那就好,如今天儿冷,要多注意保暖,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差人去库房拿。”
薛音涵面上有些动容,心头也涌上股暖意——
“多谢二哥哥关心,东西都够用,平日里母亲也会多有照拂,之前二哥哥送来的布料跟药材都还没有用完,今日又送来了一波新的,姨娘跟我都甚是感激,难为二哥哥事务繁忙,却也还记得我们。”
“不必谢,你是我妹妹,血肉至亲是化不开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二哥哥都会照顾好你的。”
这样的承诺,对旁的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薛音涵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年岁越大,她越是明白在府里的艰难。
下一刻眼圈竟微微泛红起来。
薛晏荣瞧她这样,心里怪不落忍的,从软榻上起身,走向书架旁,随意的摸了摸,便寻到一个织锦盒子——
“这是个南红玛瑙的手钏,旁的我都没给,想来你大晚上顶着寒风给我送鸡汤,我这个当哥哥自然也不能怠慢,这个你就先拿去戴着玩罢,等回头儿若是我寻见更漂亮的,再带来给你。”
薛音涵连忙摇起手来,心急的解释道——
“二哥哥,我送鸡汤不是为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
薛晏荣瞧着自家妹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手上顿时也不客气起来,拨开纽扣,掀了盖子,拿出里头儿南红玛瑙的手钏就戴在了薛音涵的手腕上——
“不错,倒是很衬你。”
薛音涵正是爱美的年纪,一眼就被那锦红细腻的手钏吸引住了目光,眨巴着眼睛,竟喃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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