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薛晏荣掂了掂,却没往嘴里送,忽的抬头朝姚十初瞧去,只见她定定的望着自己,一副你不吃,我就一直看着的模样,倒是惹得薛晏荣有些忍俊不禁。
“你不要看着我,这东西酸酸甜甜的我只当是个零嘴来吃——瞧好了——”
话罢便一口吞下两粒,在嘴里嚼了起来,等咽进了肚子里,还冲姚十初张了张嘴,淘气的模样,与白日里初入府时的冷峻判若两人。
姚十初见状,这才放下心来,抬手又沏了杯热茶送来——
“那还不是因为二爷您之前偷着倒药,不然我也不能这么看着您。”
薛晏荣端起茶盏,漱了漱口,遂又吐出——
“那个蒙古大夫开的药能喝吗?苦就算了,还一股子嗖臭味,他那哪是医人?分明是医牲口。”
“二爷又胡说了,人家世世代代都是行医的,救治过的人不说有上千却也有上百了,分明就是您自己不想吃药,这会儿偏怪在人家头上,有您这么造谣的吗?”
“嗨,你同那蒙古大夫是亲戚罢?”
“我谁的亲戚都不是,谁有理儿我就站谁边儿上。”
说完又瞧了眼那红釉的陶瓷葫芦——
“这个我还是拿走罢,别等会儿您觉得好吃,又当零嘴了,这可是药呢。”
随即便连同矮几上的粥菜也一并端了起——
正抬着胳膊要掀帘子,就跟外头儿也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好在姚十初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不然这一托盘的东西就全都要洒了。
“我说你能不能慢点儿?!讲过几次了,掀帘子的时候提前喊一声,非得让人跟你急才行?!”
徐聿瞧着姚十初这直眉瞪眼的模样,登时就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也不敢说什么。
“起开起开——”
徐聿急忙让开身子,等关门声响起,方才又重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二爷,您可瞧着了,她方才又凶我了。”
“何止凶你,刚还凶我呢。”薛晏荣笑道。
“她还敢凶您?反了她了,二爷你快罚她罢。”徐聿掸了掸袖子,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
薛晏荣歪过身子瞧了眼,随即便努了努嘴——
“好主意,这事交给你了,想怎么罚你看着办。”
“呃——我可不敢。”徐聿皱巴着眼睛“那位姑奶奶我可惹不起,就那张嘴,都能把人埋汰死,罚她?她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就这么怕她?想来咱们十初也没有三头六臂呀。”
“我哪是怕她,我是好男不跟女斗。”
“是吗?”薛晏荣挑了挑眉毛,一副好事的表情“我怎么觉着,你们是欢喜冤家呢。”
“二爷、二爷!”徐聿倏地就急了“这话可不敢说,回头叫她听见,明儿的太阳我怕就见不到了。”
“没出息,瞧你怕的,你就是当她的面说,她又能怎么样,你们俩真是该换换。”
薛晏荣说完又撸了撸袖子,问道——
“这么晚,是有什么事?”
徐聿猛地直起身子,连拍了两下脑门儿——
“您瞧我,光顾着说话,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常管家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他来了?”薛晏荣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他得等上两日再说呢,没想到这么快。”
“二爷,常管家是聪明人,您就说这些年您哪次回来,他不是跟前跟后的忙活儿,这回您又单独给了他赏,想必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薛晏荣若有所思了片刻——
“让他进来罢。”
常管家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的身子骨,一到冬日,尤其是晚上,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这会儿一进来,乍一瞧像个大圆球似的。
“二爷——”
“甭站着了,坐下说罢。”
薛晏荣体谅他年纪大,又唤了十初上茶。
“常管家喝茶。”姚十初颔了颔首十分恭敬。
“哎呦——”常管家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多谢二爷,多谢姚姑娘。”
待姚十初离开后,常管家先饮了口热茶,随后便将头上的暖帽跟脖颈上围着的毛领取下,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
薛晏荣瞧他额头上都被热的冒了汗,倒也不着急,轻声道——
“无妨。”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片刻后,常管家将取下的毛领跟暖帽堆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自己则还是站着身——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个账本子,随后冲着薛晏荣微微躬下了腰身——
“这是府里近一年的开支,每一笔我都标记清楚了,还请二爷过目。”
薛晏荣只翻了翻便合上了——
“常管家向来心细,这账不用看了,你且说,我听着就是。”
常管家见薛晏荣如此信得过自己,当然也不敢怠慢,随即便又将身子放的更低了些——
“各房各院的例钱都是安排好的,撇去烛火采买等必需品外,就是年初的时候给大丫鬟们涨过一次,余下的再没有变动,前年府里二老爷养的那一批清客今年又换了一波人,开销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至于哥儿呀姐儿呀的,无外乎就是私塾先生跟笔墨纸张的费用,倒也都是小钱,唯一一个大些的定夺就是老夫人那边,原本是一直包下德明班,定时定点让他们来唱,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老夫人说这样听戏不痛快,要等过完年开了春,专门在府里建一所院子,将班子养在府中,问了夫人的意思,因着是老太太的话,也就应了,这银子已经提前从账上预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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