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怀疑徐女郎,因为她是半途逃命来的;二怀疑张文,因他跟着我一路,我的每件事他都清楚,若要针对我做什么计划,他很合适。
“后来我不怀疑徐娘子了……”
微暗光中,他睫毛低垂,苍白的脸红了一瞬,并没有人察觉,“我便全心全意怀疑张文。所以我将张文派出去做其他事,刻意让张文不跟在我身边。过了段时间,我认为张文也不是叛徒,正想解除自己的疑神疑鬼时——正月十五夜,小锦里中,当有人在楼下偷听我和徐娘子的对话时,张文叫破出声,映娘和刘禹一同出现。”
原永目色幽暗:“张文难道没有承认,他看到的人影其实是映娘和刘禹?”
晏倾颔首:“他看得很模糊,糊涂地承认了。此时,你又借此试图让我怀疑张文,因为他出现得实在蹊跷,为何我与徐娘子在查叶诗,他便出现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偷听的人是你,想知道我们行事进行到哪一步的人是你。张文看到的人矮胖,并不是刘禹,而是你。”
原永又问:“难道刘禹没有承认是他吗?”
晏倾:“他承认了。想来是你让他和映娘撒谎的吧?你应该用告刘刺史这样的事来威胁二人,那两人不敢多生事端,选择帮你隐瞒。
“可是徐娘子告诉我,刘禹和映娘双双撒了谎。徐娘子说他们两人的眼神不对。刘禹、映娘,和张文不可能故意演一出无用戏码给我看,他们糊里糊涂的原因,只能是有第四人出现过。”
原永:“徐娘子?徐清圆?就是那个徐固的女儿?你将她带在身边,一路让她插手案子,还让她帮你琢磨……你相信一个弱女子的信口雌黄?”
晏倾乌眸抬起:“她虽是弱女子,但是她的才智丝毫不输于我,更远胜世间大部分人。我错过的细节,她皆能看出来。她听到的、看到的,都会多于我,我为何不相信她?”
原永手摸到自己腰间。
雨已经彻底停了。
地上晶亮雨水映着三人扭曲相对的身形。
原永低着头嘿道:“你相信她,那么她怎么没有猜出我才是幕后之人?她被你平安送出城……你猜,她真的能平安出城吗?”
晏倾:“你不必拿言语激我。她之所以没猜出你是谁,只是因为她比我少知道一些事,她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小锦里曾是我的下域,不知道宋明河死后,小锦里的楼主被人说已经死了。
“但凡她知道的与我一样多,三日前的晚上,她便会与我一样,知道谁才是幕后人。”
原永:“殿下说的真好——可是殿下的命一直不好。殿下一人前来,难道是认为自己可以阻止我,可以杀掉我?殿下不能当从未见过我,放我一条生路?”
晏倾:“不错。”
原永是保护了叶诗,帮他找到了乔宴,弄清了乔宴的冤屈。可是原永不是为了正义,原永是出于自私的缘故。在整个过程中,原永做下的恶事,无故杀害的平民,又算什么?
晏倾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不能放走这样的恶徒——他只好给所有人安排好路后,自己只身前来。
原永哈哈大笑。
他身后的小厮跟着他一同笑。
没有月亮的夜晚,清幽的风就着雨后潮意扑袭而来。
晏倾拔出剑时,原永和小厮一左一右,同时扑向他——
“那我二人只好一起除掉殿下您了!您是死过一次的人,想来也不怕再死一次!”
一道灿亮闪电划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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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那道寒意森然的电光划过时,风若与徐清圆共乘一骑,在徐清圆断断续续的指路下,寻找晏倾可能在的地方。
他们不时遇到交战的军人们,既要应战,又要躲避。
伏在马背上的徐清圆心中煎熬,拼命地想着晏倾可能在的地方。她此时明白了晏倾为什么不多留些人在小锦里去追踪叶诗,她明白了晏倾早就猜出了原永是那个人。
原本风郎君跟在晏倾身边,可以保护晏倾,可是风郎君却被派来了自己身边。
徐清圆强忍着眼中泪意,绝不能在此时哭鼻子。她懊恼自己的笨拙,她翻遍记忆,终于找到了每一处场景中曾经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
原永责骂寐娘笨手笨脚,骂寐娘太丑;因为寐娘就是叶诗,他和叶诗彼此心知肚明,借此对了暗号。
木言夫人死在牢狱中,原永冲过来跟她和晏郎君主动打招呼;原永刻意地跟晏郎君攀交情。
每一次寐娘做了什么事引起他们注意的时候,原永不都在附近吗?
正月十五那夜,那个逃走的人,正应该是原永才对!
她如此愚蠢,竟然到此才明白……
风若同样着急,不停催她:“你想到了没?我们郎君还能在哪里?他根本没有在城中指挥战斗啊?他一定一个人去找原永了,他肯定不会找帮手……我们郎君生着病,身体很不好,我怕、怕……他到底去哪里了?”
徐清圆抱着头,喃声:“你莫催,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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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是体力衰弱,原永是痴肥。抵在晏倾脖颈上的匕首用力地向下深入,晏倾颈上血迹斑驳,滴滴答答地向外流。
这番动作跌得徐清圆捂嘴,眼前泛黑。
半靠着井栏、跌坐在血泊中、身上也染满了血的晏倾抬头,看到徐清圆眼中含泪,握着匕首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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