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说余望言常常与离善朴为难,心里难免怨愤,只字不提余望言是被朱锦融胁迫,片刻功夫就给他想了两个死法。
“你确定要这样惩治他?”离善朴勾起唇角轻笑,眼中满含深意。
“谁让那姓余的跟你过不去的!”
唐棣假装不情愿地叹了口气,随即挑了挑眉,“我虽然讨厌他,但是这么好的鱼饵可不能白白糟蹋了!”
她把椅子拉到离善朴身边,紧挨着他坐着,与他一边吃点心一边商议对策。
二人性情截然不同,一个神采飞扬,调笑不断,一个含蓄内敛,成竹在胸,策略却出奇的相似,相视而笑,一拍即合。
离善朴深情地看着唐棣,嘴角扬起,不管此次的筹划能否顺利,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每天都能见到她,不必再像以前一样,饱受思念之苦。
敲门声响起,泓澄站在门口处躬身道:“公子,崔将军和王主簿在刺史府求见您。”
正说着,旁边耳房的门缝渐宽,唐武探出一颗硕大的头来,一脸的络腮胡上沾满了油星。
前几日他只身来府中见离善朴,被他肃重的官家气势惊到,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对他无理,小心地向书房内张望。
唐棣知道离善朴有事要忙,缓缓起身,不舍地与他一起走出书房。
在耳房门口略停了一瞬,冲着唐武狡黠地一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已经知道茶水的事了。”
唐武懵懵地瞪着细长的双眼,一时没有听懂唐棣的意思,对上离善朴目光那一瞬才明白过来,哎呦一声,吓得躲到耳房的门后不敢出来。
他把离善朴送给唐棣的木盒子掉进水里,本来还担心被离善朴知道了会责怪他,可这点小事与泼他一脸茶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了。
他心里又怕又悔,那日在醉春楼里不知抽了什么邪风,才用茶水泼了他。
如今事情败露,离善朴堂堂刺史公子,不知道会怎么惩治他。
过了半晌才悄悄伸头出来,见离善朴面容宽和,并没有责怪之意,也没有问起木盒的事,悬着的心勉强放回肚子里,咧着嘴对他嘿嘿傻笑,蹑手蹑脚地跟上唐棣,不敢回头看他。
一抹斜阳躺在西边,离善朴绕过假山,望着唐棣远去的背景,直到她出了门,才带着泓澄转身向刺史府走去。
当晚,刺史府内堂灯火通明,直至深夜。
余府内,余望言茶饭不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内心纠结痛苦,原本就干瘪的身体变得形同槁木一般。
他在老梁王李征身边为奴二十年,好不容易才翻身做了官,万般不愿背叛梁王,舍弃了如今的地位。
可他已经在朱锦融那里留下亲笔字据,又按下手印,此时向李宏图解释说他是受了朱锦融的胁迫,李宏图生性多疑,未必会信他,即便饶他不死,也再不会让他做官了。
况且他一直以来与离善朴不睦,若是离善朴趁机落井下石,在李宏图面前参他通敌叛国,他必定会性命不保。
他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心里清楚,朱锦融的话不无道理,他对李宏图来说,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
如今也只得帮朱锦融探得萼州的军粮存放之处,事成之后,让朱锦融尽快把他引荐给马本初,到武州去,才有可能保住这条命。
半晌,他无力地走到窗边,看着这座余府,紧紧地攥着双拳,他辛苦半生才得了今时今日的地位,终究还是要化为泡影。
两日后,余望言一大早身着官服迈进刺史府,坐在内堂门口,神色颓然,与以往的颐指气使判若两人。
他小心地瞟着离善朴及他书案上的公文,蜷缩着坐在桌前久久不敢妄动。
距离朱锦融给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五日。
有几个瞬间,他想以梁王亲派司马的身份要求离善朴将萼州军的屯粮之处告知给他,又怕此种举动会引得离善朴的怀疑,只能静静地等待时机。
他双拳紧紧地攥着,眉间簇成的深沟越发幽深。
临近晌午,离善朴起身走到余望言桌前,一反常态地与他寒暄了几句,问候过他的身体后回府去了。
偌大的刺史府内堂只剩下余望言一人,他屏住呼吸四处张望,颤抖着走向离善朴的案前,额头满是细汗。
唐棣按照原定的计划,一大早带着唐武赶到离府,唐武自打知道泼了离善朴一脸茶水的事情败露,虽说离善朴并不怪他,但他仍心有余悸,尽可能躲着他。
泓澄这个称职的跟班整日跟在离善朴身边,没空跟他打闹斗嘴。
离府的侍卫们像幽魂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批,看见唐武像看见贼似的,瞪大了眼睛提防着。
唐武不敢在离府到处走动,近几日天气转暖,正好溜到街上闲逛去了。
唐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起初还抱着离善朴的医书看的津津有味,不到一个时辰便把书扔去一边,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口发呆,盼着离善朴早点回来。
她天还没亮便起身,困倦的渐渐睁不开眼,趴在书案上打起盹来。
好容易到了晌午,离善朴从刺史府回来,带着唐棣去饭厅共用午膳,之后一起回到书房里。
他伏案处理公务,怕她闷得慌,叫人备下笔墨给她作画,又寻了个九连环给她玩。
唐棣没有急着问起余望言的动向,只要她与离善朴的计划没有完成,她就可以每天都来离府,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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