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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应该来自两个不同的人体培养皿。”许渊仔细端详后说,“再加上日记里安迪送来的玫瑰,嚯,死了好几个人啊。”
    死去的女玩家直到晚上腹腔内才开满鲜花,安迪上午送来的玫瑰定然不出产自她。在更早之前,有一位不知名的玩家死在不知道的地方,只余从她血肉中摘下的花朵证明其存在的痕迹。
    假如那位女玩家没有垂死挣扎拍响祈秋的房门,又有多少枉死的亡灵在蝴蝶飞舞的轨迹中了无痕迹?
    “能详细说说摘取玫瑰的过程吗?”祈秋问道,“我想知道从我没有看见的部分开始的全部细节。”
    “我想想。”许渊回忆道,“舞台灯熄灭之后,我趁黑跳上台……”
    散场后的歌剧院沉沉死寂。
    古老的建筑物冰冷厚重,阴冷的风贯穿空间,失去人声与乐声的会场阴气森森,黑暗中似乎隐没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珠,红地毯连足音都吸走,安静得骇人。
    许渊轻轻松松跃上熄灯的舞台,走向定格在原地的歌者。
    女人一身红裙,脸上的笑容定格在歌剧最后一幕——卡珊蒂亚吐出的蝴蝶腐化紧锁的窗户,她跃下阳台,化为翩翩起舞的蝴蝶飞向恋人的怀抱。
    期盼、羞涩、爱恋,无数种情绪浓缩在一双眼睛中,许渊隔着门缝在血泊里也曾看见一模一样的眼睛——恐惧、绝望、痛苦,灰暗无神。
    是谁赋予了死人虚假的情感,践踏了她满心的不甘,将她视作另一个人的代替品?
    “明明刚才还能动呢。”许渊围着女人看了几圈,她仿佛一尊被保存得很好的蜡像,只为让人欣赏而创造。
    死人会动会演歌剧很奇怪,现在她不动了反而更加奇怪,许渊只见过坐在地上躺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尸体,没见过站在地上的尸体。
    “完蛋,我好在意她的重心分布。”习武人的DNA动了,许渊没忍住,用刀背托着女人的后背,把她从站改成了躺。
    一改,就更奇怪了。
    早上死了的人,晚上尸体依然柔软鲜活,甚至给许渊一种生机盎然的诡异感觉,仿佛走进盛春的植物园,连风里都溢满浅绿色的生命力。
    许渊仔仔细细地打量女人的尸体,目光停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上。
    “赘肉?吃多了撑的?”许渊小声嘀咕。
    他想到先前啾啾犹犹豫豫点头答应让他贴在她小腹上听蝴蝶飞舞的声音,既然都在同个副本里,地上躺着的女玩家应该也和啾啾是一个身份设定。
    她肚子里会是什么呢?霸王花一样大的蝴蝶吗?
    许渊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冒犯了。”他对尸体道了声歉,“要是能碰上杀你的那个人,我一定顺带把他送去见你。”
    长刀划破滑腻的皮肤,发出诡异的如裂帛撕开的声音,蜷缩在尸体腹腔里的东西迫不及待在缝隙中舒展身姿,热烈如火的玫瑰开满许渊的视野。
    真如火一般鲜艳耀目,天边最热烈的火烧云都敌不过它的色彩,朵朵花苞饱满花瓣娇艳欲滴,品相好得出奇。
    生着荆棘的枝干插在女人血肉之中,反而更显妖冶,惊悚与华丽不分伯仲,让人不知道是该恐惧于它的异类还是痴迷于它的绮丽。
    许渊坦诚,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艳。
    恐惧是与许渊无缘的情绪,他更不会因血腥味倒胃口,第一念头自然是:很漂亮。
    确实是好看,以死去的身体作为养料开出新生命的花朵,生与死在同个躯体上亲密如斯。
    接着,许渊才注意到玫瑰的似曾相识。
    “这不是啾啾吃上瘾的花吗?”他揪下一片花瓣凑在鼻尖嗅了嗅,花汁揉在指腹上印出血色的水痕。
    玫瑰肯定不是什么好玫瑰,但只要咳血debuff挂在可怜啾啾身上,她必然离不开它。
    “来都来了,割都割了。”许渊小声碎碎念,贼不走空,拿点什么当伴手礼肯定比空手而归要好吧?
    他说干就干,刀锋用力划过缠绕在尸体血肉上的荆棘。
    玫瑰一枝枝与尸体分离,许渊渐渐能看见尸体腹腔的情况,里头被整个掏空,只余玫瑰花枝纠缠在一起,没有蝴蝶栖息。
    许渊不禁想到祈秋咬下玫瑰花瓣混着血吞咽的模样,她咽下玫瑰,吐出飞舞的蝴蝶。
    玫瑰在她体内生根发芽,吸食花蜜的蝴蝶离开茧蛹翩翩而舞。等到胃里的蝴蝶全部离开,花苞一朵朵簇拥而生,一点点吞食她的血肉,直到死神收割走她的灵魂,她的躯壳在乐声中出演卡珊蒂亚的一生,笑容定格于曲终人散的尽头。
    一个又一个玩家行走在相同的命运丝线上,清晨死去的女玩家已然走到尽头,接替她的人,正是祈秋。
    许渊捧着一大束玫瑰起身,他合上尸体睁开的双眼,那双被注入虚假情感的眼睛终是归于永恒宁静的黑暗。
    “以上,就是我看见的全部。”许渊说。
    许渊知道多出的时间全靠祈秋和安迪虚与委蛇拖延得来,玫瑰又实在太多占满双手,他只得遗憾放弃把尸体一起扛回来的念头,抱着玫瑰匆匆赶回家门。
    “还有件比较奇怪的事情。”许渊说,“从上台到摘完花,我没有遭遇任何攻击。”NPC的攻击或是抢线索的玩家的攻击,都没有。
    不合常理,有种玫瑰的培养皿,自然有等在旁边镰刀高举的摘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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