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去出差了?还是,他换了工作?哦,也许方严严生病了他在家里照顾她?
各种奇怪的联想在脑海里翻腾。她绝望地咬住下嘴唇。
然后,她还是看见了他。他正停了车子从停车场走过来,一身西装笔挺。他走路有一点点外八,加上开始微微发福的小腹,到底显出了中年人的疲态。而他从前,多么的精神奕奕啊。
辛唯哀伤地注视他,幻想他会不会还有那个习惯,往这个方向看一眼。
然而他并没有。他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好像把很多事情都放在心里沉甸甸的。他笔直地走到门口,跟着玻璃旋转门进去。
辛唯怔怔地立在那里,许久之后才转身。
不能打听他的消息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情。到现在她还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而他的生活,已经把她卸载,继续前行。
她把头靠在公共汽车的车窗上。那个方严严到底有什么好?她对他做了什么?下了什么蛊?还是说,他是真心爱她,所以没离开她?
这是辛唯第一次认真严肃地考虑陈卓的家庭关系。她惊异地发现,她其实是嫉妒而愤恨的。
可是从前困扰她的愧疚感却不存在了。做为被遗弃在后面的那个人,她需要一点这样的情绪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电话响了。这是她唯一还在使用的陈卓留给她的东西。她扫了一眼电话号码,心脏开始狂跳。
“唯唯,刚才你是不是去了我们公司楼下?我好像看见一个女孩儿,特别像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陈之夏愤怒而哀痛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我,我想你,特别想你。”她轻轻地说,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在这个干冷的初冬早晨,人们开始了一周最繁忙的生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少女讲电话时语气里轻飘飘的爱情和温柔,在人海里相同的事情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
而对于陈之夏,铺垫已接近充分,相关人员已将就位。命运虎视眈眈,蓄谋已久,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刻布局,微不足道又至关紧要。绳套终于摆好,待她自己引颈就戮。而记忆,将永远定格在即将到来的那个夏天。
自从和程澄分手以后,陆桥就尽量避免在校园里见到她。可是学校就这么大,所有学生的日常生活都在里面完成,想要彻底不见一个人,特别是眼光一扫准能在熙熙攘攘人群中认出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陆桥好几次远远看见她,原本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明显瘦了下去,说话做事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陆桥想,为了我这么一个差劲的人,值得吗?
他不那么爱她,不代表他对她没有感情。她好像一面镜子,照出那个自私而卑微的陆桥。
最近陆桥觉得很烦,周围的所有人都很烦。谁要是说个什么,他就会想,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啊,就会一张嘴夸夸其谈,或者,你丫以为自己很幽默是吧,我看是脑子坏掉了。
而这么想的最终后果是,他恶狠狠地对自己说,不过这世界上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陆桥咯。
他老是梦见自己和程澄分手的那个场面,心脏被一把大手捏住:我怎么会这么做?我可真是禽兽。而他每次不敢想起周宛,因为她那个冰冷而决绝的眼神会让他喘不过气,疼得麻木,而感受到那种麻木,他又清楚地知道那是因为太疼。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丛恕敲门,笑嘻嘻地探头进来:“老陆,走,打球去。”
他坐在椅子上发了片刻呆,才慢吞吞地起来去找袜子。
天气很冷,他们却穿得很少,因为打了一会脑门上冒热气。陆桥这一方今天处于劣势,主要总是配合不好,单靠陆桥一个也无回天之力。
中间休息了一会重新上场。陆桥传了几次球,快速跑到合适的位置,然而球却没有给他,反而到了别人手里,没有判断好时机贸然出手,连篮板的边都没擦到。
他在心里暗自靠了一声。下次再拿到球索性自己带着硬冲进去。来拦他的正好是丛恕。他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倔劲,不管不顾地继续朝前冲去。旁边的人就看到一个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壮汉呼啸而上,速度惊人,表情狰狞,狠狠地撞在丛恕身上。也算高而结实的丛恕刚好没站稳,整个人往后飞去,摔在地上。
陆桥做完动作就后悔了。也许完全是幻觉,他耳朵里清晰地听到一声咔嚓,响亮得令他打了个哆嗦。
他把球一扔跑过去看丛恕。丛恕满头是汗,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一手撑在左腿小腿上。大家不敢轻易去拉他,都蹲下围住。过了一会他才睁开眼睛对陆桥苦笑一声:“老陆,我的腿好像断了。”
他被立刻送往医院,小腿骨折打了石膏。
陆桥都懵了,只会呆呆地扶着他,医生叫干嘛就立刻一阵风似的去干嘛,一回来就条件反射一般抓着丛恕的胳膊,恨不得把他抗在肩上。
那种让肺部抽搐的,好像溺水接近死亡的疼痛再度袭来。
我怎么就这么差劲呢?陆桥咬紧下颌,喘着粗气。
丛恕倒乐呵呵地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对吓坏了的同伴们说:“老子也有打球光荣下场的时候啊。”
“靠,不显摆你会死啊?”有人笑骂。
他们回了家,陆桥忙前忙后地想要学着伺候他,丛恕连忙摆手:“哎哎哎,我自己来。断条腿老子就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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