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哥哥的阿姊丢啦,丢啦~”
孩童们七嘴八舌,说起这种事情,也还在嬉笑。
远处的风筝断了线,缓缓地飘落下来。
杨三一颗忐忑的心在这一刻悬到了更高的地方。
殷予怀掀开了车帘,沉默了一瞬:“下车吧。”
马夫拴好了马儿,看着身体孱弱的公子走远,唏嘘了一声,开始在树下打盹。
不过走了两步,殷予怀的身子已经受不住了。
杨三忙跑回去,推来了轮椅。
一群孩童好奇地围住殷予怀:“大哥哥,大哥哥,你真的是曲也的哥哥吗?”
殷予怀正想着事情,被一群孩子围住,衣袖下的手有些无措。
他点了点头。
一个孩子跳起来:“没错吧,曲也上次和我们说的,曲也要我们来找的,便是这个大哥哥。”
殷予怀有些楞:“曲也为什么没来?”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曲哥哥已经去找了,去找啦——”
话已经待到了,几个孩子又追着纸鸢去,看见纸鸢断线了,就围着断线的纸鸢跳了起来。
殷予怀怔了一瞬。
*
待到殷予怀和杨三到了曲也的家时,只看见了他年迈的老母。
老母坐在院子中,晃晃悠悠的。
殷予怀和杨三这才知道,原来曲也的老母,早就痴傻了。
两个人坐在院子之中,等待着曲也回来。
直到日午,曲也才回来。
曲也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浑身都被汗浸湿了,看见殷予怀的那一刻,曲也直接跪了下来,哭着喊到:“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的阿姊吧,她才六岁,公子,公子,求求你了,曲也无以为报,此后愿意终身服侍公子。”
曲也不住磕着头,一下又一下。
殷予怀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看向了杨三,杨三立刻上前去扶住了曲也:“先同我们说说,你阿姊怎么了?”
曲也眸中满是眼泪和懊悔:“公子,我阿姊不见了,应当是被人拐走了,我看见那些人抱起了阿姊,我忙起身去追,追到了码头,就怎么都追不到了。码头上面全是船只,不管我怎么说,怎么求,那些人都不让我上去找阿姊。”
说完,曲也又磕起了头:“公子,公子,阿姊才六岁,求求公子救救阿姊吧,求求公子了。”
殷予怀沉默了一瞬:“还来得及吗?”
曲也忙点头:“公子,虽然曲也没有见过什么贵人,但是曲也知道,公子一定是位贵人。只要是公子,一定可以的。幽州只有一个码头,那里的船只,都要日|入放行,如今距日入还有两个时辰...”
说着曲也也开始谎起来:“公子,看在曲也这些天伺候公子的份上,帮帮曲也吧,阿姊才六岁,若是离开了幽州,曲也便再也寻不到了。”
曲也头磕在石板上,不一会儿便红了。
杨三忙将人拉住,眸光复杂地看向殷予怀。
原本到幽州,公子便只带了他一人。若是要帮曲也拦下船只,一辆辆地寻,所需要的势力,是公子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更别说,这半年中,公子在幽州的势力,本就所剩无几。即便公子再怎么想要帮曲也,也做不到。唯一的路,便是动用储君的身份。但是如若要动用储君的身份,之前假死的一切安排便都废了,殷国甚至可能因此陷入混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曲也见殷予怀和杨三都沉默了,顿时绝望了起来,他放声大哭,哭喊着便要跑出门去:“那我自己去寻...我的阿姊——”
就在杨三拦下明显情绪不对的曲也时。
殷予怀眸中突然闪过很多幕。
这个少年推着他,轻声遗憾说:“儿时,我也想过要当一个说书先生。”
这个少年喂他喝药,随后眼眸亮亮的,小心地从怀中掏出半块糖:“诺,公子,吃了糖,药就不苦了!”看见他放入唇中,少年眸中满是欢喜,随后转身舔了舔自己的手。
曲也常常会同他讲起阿姊,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喜欢吃黄色的饴糖和花瓣形状的点心,因为这是她唯一吃过的零嘴。
殷予怀颤抖地闭上了眸,唇中那股散不去的甜腥味开始蔓延。
曲也还在绝望地哭喊着,要挣脱杨三去寻找。
杨三沉重地看着殷予怀。
殿下不能救,除非——
殷予怀睁开眼眸那一刻,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走的很艰难,甚至差点要摔倒,但他忍住了刺骨的痛,最后停在了曲也面前,半蹲下来,上好的锦布沾上了灰尘。
曲也有些愣住,嘴上的哭喊停了下来,但是整个人还是挣扎着要跑出去。
殷予怀望着曲也,轻声问了一句:“阿姊是小也想要护住的人吗?”
曲也点头。
殷予怀的声音很轻,得到曲也肯定答案的那一刻,他温柔地摸了摸曲也的头:“...好,在下答应你,阿姊会回来的。”
曲也愣在原地,一瞬后,忙跪下来:“公子,谢谢公子,公子的恩德,曲也永生难忘。”说着曲也着急了起来:“那公子,我们是现在去码头吗?我,我去为公子推轮椅。”曲也颤颤巍巍起身。
殷予怀垂着眸:“不去码头,杨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