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融冬抱着小东西从秋千上下来,将孩子给管家让他去和乳娘帮忙带着,自己急匆匆赶往前院。
从京城里传过来的旨意,除了晏君怀的刻意发难,还能有什么?
赶到前院,院里已经有了帮不速之客,晏迟身形笔挺端正,连下跪听旨时,也是如鹤如松。
公公经过长途跋涉,面上历了风霜,除了趾高气扬外,更是有些燥热火气,都表现到了明面上。
他双手捧住圣旨,尖声细气道:“朕此行微服,辗转各地,听闻端王深得民心,因边关常年遭受小国侵扰,百姓们深受其害,端王一向英勇,若是出征,想必能一举除绝后患,亦能安抚天下百姓。”
“好了,”公公慢条斯理念完旨意,对半跪在地面准备接旨的端王笑道,“陛下交代下来的就是这通旨意,端王殿下,还请接旨。”
沈融冬在暗处看见了这一切,只是不敢出去,倘若她贸然出去,恐怕现在没遮挡的脸被公公看见,更会惹来一身麻烦。
她的手指收拢在梁柱柱身上,眼眸暗沉。
边疆不太平,这是普天下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只是这时候派晏迟去解决,在外人眼里或许是正常旨意,只是沈融冬知道,说不定晏君怀早在半路设伏,或是在军营里安插人手,只为了让晏迟有去无回。
“端王殿下,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公公微带嘲讽笑道,“知道为何这么好的机会,陛下不让其他任何人去,只点名了要端王殿下去吗?说明陛下是相当器重端王殿下,难道不是吗?”
“臣谢过陛下的厚爱,”晏迟抬起双手,低声说道,“微臣接旨,愿领命前往边疆征战,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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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圣旨从遥远的汴京来到雍州,倾点了端王要去平定边疆这件事,连百里之外的军营里也得到消息。
军营内,沈温望着信纸,眉峰越拧越深。
他起初从京城来到边关,想着到了边疆,定要来先见上晏迟一面,只是军营里晏君怀的眼线盯得紧,因此他始终和晏迟用书信来回传话,没亲自去找晏迟。
这回消息过来,他再忍耐不住。
一封书信看完,他将信纸连同信封在纸上焚烧完,直接走出了帐篷。
“将军,您这是?”帐篷外月朗星稀,副将一脸困惑。
沈温不在意,翻身上马,朝着副将吩咐道:“我没回来前,军中大小事务都由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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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温快马加鞭赶到雍州城,本意是担心晏迟,想来同他商量计策,谁料从大街上一路听过来,知道这位王爷在几月前大婚,连杯事后喜酒也不请他喝一杯?
何况那时,冬儿才在栖霜宫的大火中香消玉殒,倒是丝毫影响不到晏迟,竟然在之后迎了正妃?
沈温抬眼,望向头顶上方的匾额,气得发笑,看来他是白白担心。
管家迎上来,沈温将马匹的缰绳交给他,让他牵着去马厩喂草,自己慢条斯理走进王府里。
转念一想,他确实不能怪罪晏迟。
毕竟晏迟和冬儿除了小时候落水那桩意外,以及之前冬儿为了让他从诏狱里出来而去找晏迟,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交情?
两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是他太过小家子气,将妹妹看得重要,其他人倒无所谓。
沈温走在游廊上,吹了声口哨,眼里的情绪和他表露出来的欢快不同。
曾经他还担忧着冬儿幼年落水,之后又被晏迟救起来那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知道,可是事到如今,他不需要再去百般提防,冬儿也不会知道了。
沈温早些年来过无数次端王府,这回也轻车熟路,当成自己家里那般,穿梭于错杂的庭院,辗转找到晏迟所在的书房。
晏迟是个榆木脑袋,平时里没有什么玩乐,他来端王府里上百回,晏迟有九十九回能闷在书房里,不是看书,就是摆弄沙盘模拟行军布阵,总之在他看来都是无趣极了的事情。
沈温这回到来,管家明明让人去急着通报晏迟,他依旧在书房里不动声色,等着这尊大佛自己进屋来。
他身着常服,手里握着卷兵书,在沈温主动推门时,面上仍风轻云淡。
沈温知道他向来慎重,走进去大大咧咧道:“外边没人。”
“只是我进了王府,一路过来,路过某座庭院时,听见了孩子的哭闹声,”沈温打破僵局般揶揄道,“你有了孩子?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不够意思。”
“是。”晏迟没有否认。
沈温当即用不得了的目光看他:“没想到啊,你成婚还不到十月,孩子的哭声都这么洪亮了,真是不得了……”
晏迟没顾他的话,放下书卷抬眼,沈温顺着他目光朝提前布好局势的沙盘看过去。
他皱眉道:“你当真是顺着晏君怀的旨意,为了之后的肃清边关做打算?”
晏迟默认。
沈温走过去,将他布的局全盘推翻。
他重新布置了新的势力分割,不紧不慢说道:“晏君怀的兵力远在京城,都是一些禁军,而我和你的兵权对于他来说就是碾压,就算有些大臣会支持晏君怀,可只要将那件事给公布出来,他不仅会失去所有朝臣的支持,还会失去民心,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谁知道晏君怀安的什么心眼,若是这次过去了,还有下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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