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子看着没什么问题。主治医生拿着片子说:等会儿应该就能醒了,醒来之后可能会恶心想吐,家属多照看着,三天后再拍个片子看看,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大夫。江霄拿着片子回病房,付清舟依旧没醒过来,那过长的刘海不知被那位好心的护士用小卡子给别了一下,上面还有朵黄色的小太阳花。
怪可爱的。
江霄坐在床边欣赏了一会儿别着太阳花小发卡的少年版付总,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对着他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心里乐得冒泡。
黑背心花裤衩长发小酷哥,和小太阳花绝配。
就是睡着了还老皱着眉,江霄伸手给他按平了紧皱的眉头,怎么小小年纪跟三十多岁的时候一样,有什么好愁的?
可能是难受恶心,也可能是做了什么噩梦,付清舟睡得不太安稳,在床上动来动去,满头冷汗。
江霄喊了好几次护士,也量了体温,没什么问题,只好守在床边干等。
江霄抓住付清舟刚才抽搐了一下的手,小声道:付清舟,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你江叔在呢。
他被自己逗得一乐,伸手给付清舟擦掉额头的冷汗。
不知道是不是「江叔」的神奇功效,付清舟攥着他的手竟然安稳了许多,江霄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江霄第一次见付清舟的时候,是在付清舟的办公室。
宽敞空旷的房间里十分冷清,看起来刚装修完不久,一身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文件,眉头皱得死紧,看起来有点吓人。
本来就紧张的江霄顿时更紧张了,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
付总,这是新招来的司机江霄,以后接您上下班。小助理的声音很轻。
付清舟从文件里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眼睛打量了江霄一遭,客气地对他点头,江先生,您好。
紧张了一路的江霄有点受宠若惊,笑得十分灿烂,付总您好。
付清舟好像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示意他在旁边的沙发坐下,请坐。
好的。江霄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付清舟自己推着轮椅从桌子后面出来,见江霄没有惊讶,才继续道:江先生,我腿脚不便,所以做我的司机可能会比普通司机更辛苦一些,您能接受吗?
他看上去有些累,眼底还隐约挂着黑眼圈,稍显疲态,江霄想起对方提出的薪资,用力地点了点头,能接受。
付清舟又简单地问了他几个问题,江霄一一答了,最后付总伸出手来,稍显低沉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江先生,希望合作愉快。
江霄客气地握住了那只手。
冰凉,清瘦,像是刚从雪地里刨出来的冰块。
紧接着付清舟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江霄突然惊醒,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躺在床上的少年付清舟还在安稳地睡着,江霄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拿着手机去了医院走廊。
来电显示是「爷爷」。
江霄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他十八岁那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退学,跑到南方潇洒地放纵玩乐,半年后回到芜城才知道,爷爷去世,继母和继兄卷走了钱,他爸公司破产,跳楼自杀
本来以为过去二十年早就忘了,那怕重生回来,他心里也只满满地装着付清舟一个人,做着自己最想做的黄粱美梦不愿意醒过来。
喂,霄霄啊。爷爷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听见的声音。
江霄的眼泪瞬间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亢奋激动了一整天的灵魂轰然落在了实处,手机那头去世多年的亲人的声音让他终于有了回到二十年前的实感,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带着哭腔,是我,爷爷。
哎,霄霄啊,怎么了?是不是你爸又骂你了?别哭啊,爷爷打电话帮你骂回去!
没有,我没哭,我爸也没骂我。江霄靠在墙上使劲抹了把脸,觉得三十多岁的人还哭有些丢人,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就是高兴,爷爷,我高兴。
那边的声音也跟着开心起来,霄霄怎么这么高兴,有啥好事啊?跟爷爷说说。
嗯。江霄眼里含着泪,声音却稳了下来,笑道:之前考试考了零分,老师现在让我重新再考一次,特别幸运。
那边的爷爷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这次可一定得好好考啊。
嗯,我会的。江霄吸了吸鼻子,爷爷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依稀记得老爷子不太会用手机,轻易不会给他打电话。
爷爷那边声音有点支吾,江霄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不小心摔了?
听亲戚说,当年爷爷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后住的院去世的。
没事没事,就是昨天下了雨滑了一下,人老了就走不稳当嘛。爷爷笑呵呵道:我本来是想给你表叔打的,他就在邻村,不小心按错了。
爷爷住在乡下,几个儿女都不在身边,天南海北四处打拼,老头儿脾气又倔,不肯来城里住,有个头疼脑热经常瞒着,当年跌的那一跤很严重,后来去医院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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