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珮夫人突发此症,或许与密报上内容无关?
启禀君上,肖子怀道,二位夫人提到的那瓶香露,需交由御史司和审刑院进一步查证,到时候还需太医局协助。
传下去,请珍夫人速呈香露。
君上,珍夫人此刻就在殿外。
顾星朗抬眼看涤砚。
淳风殿下也在。两位主子忧心几位夫人景况,于长阶下守候多时了。
涤砚再次出现在鸣銮殿外长阶至高处时,日头微倾,热浪初涌。
顾淳风与段惜润还并立于长阶尽头。一人一伞,由两名贴身丫头各自撑着,茜粉鹅黄
都不是什么清爽色。
越看越热。
涤砚叹一口气,肃脸快步下来。顾淳风眯着眼望他身势,小声念叨:
来了来了又来了。珍夫人,怕是真到你了。
明明是碎碎念。段惜润暗忖。却莫名有些咬牙切齿意思。一壁又惶惑,不知是否被淳风不幸而言中。
夫人那瓶香露,此刻在何处?涤砚走近,揖礼,开门见山。
今日事起于阮雪音晕倒,香露二字既出,段惜润几乎瞬时反应:
在采露殿。本宫寝殿。
劳烦夫人,速遣满宜姑娘回殿取来,越快越好。
段惜润观他郑重,愈加紧张,要不本宫亲自回去
君上有旨,夫人这便随微臣上殿吧。
此话难于瞬时反应。上哪个殿?
涤砚欠身一让,抬胳膊一引,夫人请。
顾淳风立在鹅黄绸伞下,瞪着眼,半晌问:那我呢?
自没人答她。涤砚已经领了段惜润连上台阶走出老远。
真能把人憋屈死!正午热浪涌,额上已有些生了薄汗,阿忆拿出绢子要给擦,顾淳风挡开,满腔暴躁正不知该往何处发,忽见另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长阶至高处。
鸣銮殿前,她不敢喊,立在伞下扬着纱袖招。
沈疾肃容大步下来,顾淳风暗喜。
越走越近,她眨巴着眼等他过来窃语。对方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视线越过鹅黄绸伞,相距还剩十来步时忽停下,沉声问:
搜到了?
顾淳风眨眼再眨眼,转身去看身后。一行约二十人,抬着个木箱。
阶前兵士相应,沈疾重返鸣銮殿。再出现时命人将箱子抬进去,依旧要返身回,被淳风忍无可忍叫住了,
一个个木着脸进出,全成了哑巴。究竟什么情况了?这又是谁的箱子?她问完这句,顷刻反应:
嫂嫂的?
殿下先回吧。这六月天,大正午,纵是顶着伞,站久了也吃不消。囿于礼数,沈疾低眉眼,没有看她。
你就给我个话,嫂嫂有难吗?
殿下且回去等消息吧。满朝文武皆在,君上也在,自有公断。
那些人岂是信得的?这一个多月都谁在闹腾,你还没数?
有君上在。
关键时刻,以九哥的性子,还不见得保哪边。
她相信顾星朗总能拿出最佳应对。
她也相信,一旦涉朝局,他并不是绝对会护阮雪音。
想不想是一回事,会不会是另一回事,他从来分得清楚。此为顾星朗。
我进去能有用么?她再问。
沈疾踟蹰半刻,将声量压至最低,
夫人明慧。尽管此刻木箱进去,不知会否生变,
殿下宽心。
第405章 见药如面
正北君位才是鸣銮殿上恒久稳定的存在。
君位之下,玉阶前方,人越来越多。大部分臣工各在东西列,杜晟、肖子怀、郭培三人错落于中央靠后,而靠前的
东有纪晚苓,偏中上官妧。
西有阮雪音,偏中段惜润。
寻常问话,只因那香露是你在使,有什么说什么,不必紧张。顾星朗开口,今日全程难得温和。
段惜润忙答应,将上官妧何时、如何送的香露细细说了,又将从那之后至今用香的时间、场合都述一遍。
没什么疑点。要依先前双方对话,结论为阮雪音身体不好、上官妧无心之失,也能圆恰。
但来自折雪殿的木箱已经放在了殿中央。
棕木深浅并不均匀,色浅部分清晰可见花线,沉沉漾漾散着幽香,顺初夏热气并午后风有一丝没一丝钻入众人鼻息。
似乎还有些旁的气味。混杂其间,说不上来。
君令下,木箱开,杂乱排列却占据了箱内所有空间的瓶瓶罐罐赫然入眼。
没人敢冒然发问,只能等顾星朗。
这些是什么?他问。
回君上,她答,是臣妾从蓬溪山带来的物件。
一箱子瓶瓶罐罐。
是。
里面装的什么?
药。也有毒。
比先前更寂。竟未起喧哗。
偌大鸣銮殿上仿佛只剩顾星朗和阮雪音两个人。
两个心知肚明却不得不一句句来回的对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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