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输了。
    输得很惨。
    在装备碾压、人数碾压的前提下，配上了上千士兵的性命。
    也包括他的朋友，那位老妪的儿子。
    他叫李军，小时候跟顾清景在黑箱子里一起挨揍的发小。
    他是野种，他是瘸子，自小便被周围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李军有个梦想，那就是当兵。
    他说，等他当兵了，穿上军装了，就在也没有人敢骂他打他了。
    他说，他愿意扛着枪保家卫国，把自己的热血洒在祖国的疆土上。
    可这个原因基本上是没法实现，部队不会收一个瘸子，尽管他只是走路时稍微有一点点异样。
    直到顾清景被顾家人认回，他才终于有了这个走后门的资格。
    顾清景记得那天他特别开心，穿着新军装勉强自己用最正常的走路姿势在城里绕了一圈。
    离城赶赴战场之后，他们站在城外的山顶回看这座城市。
    他把拳头放在心胸，在受尽折磨之后依旧用热爱的眼神望着这一片故土。
    “我会守护好我的国家。”
    顾清景心想，我也是。
    可是结果呢。
    他最好的朋友那一腔滚烫的热血洒给了废材上司的榆木脑袋。
    李军的脸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
    他有时温柔地笑着哥们儿，谢谢你带我参军，帮我完成了我的梦想，就算死在这里我也不觉得遗憾。
    他有时面目狰狞，掐着他的脖子声音凄厉的质问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顾清景从噩梦中清醒，睁开一双醉眼后发现有人正伸手解着他胸前的纽扣。
    “顾二爷~您累了，我这就伺候您休息~”
    娇滴滴的女声伴着一股刺鼻的劣质胭脂味儿响起，顾清景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吐。
    他推开身上的人准备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那位胳膊细嫩的女人手上的力气竟然都比他大。
    “酒……酒里有东西？”
    女人掩着唇低低的笑“哪能呢，都说是您累了。”
    她身上最后一缕半透明的薄纱落在了顾清景脸上，柔软的腰身就要压了下去。
    忽然，紧闭的门被踹开了。
    来人杀气腾腾，一身虞姬的鱼鳞甲穿得像战袍，手里拎着两把泛着寒光的剑。
    女人被吓得愣床边没动，被赤霄毫不留情地一脚踹飞。
    “去你妈的。”
    骂完，他弯腰把床上的人扛了起来。
    女人被吓了一跳，呆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嘤嘤哭出声。
    “余老板这哪儿是唱的虞姬啊，这分明就是楚霸王！”
    ……
    顾清景始终是清醒的，可当他看到湖中这人扛着他的倒影时，他忽然就不那么清醒了。
    余老板的佳话他是听过的。
    自小便被‘牡丹亭’的当家人看中，七岁登台，十七岁成为一代名角儿，声名远扬。
    来雨城的十个达官贵人，其中七个都是为了听他唱戏。
    他出征前有幸远远地看过他一眼，那是带着愤怒情绪的一眼，却还是对这人身上的气质无法抵抗。
    就像戏文里走出来的角色，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然后，他就被这人扛起来了。
    他又气又恼，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