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的马蹄声停在了城门口。
身形佝偻的老妪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最后一枚挂在树枝上的枯叶,她拖着瘦弱的身体停在路中央,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骑在马背上面容清隽的男人。
“顾少爷,我儿子跟你一起回来了吗,就……就是个常跟在你身边走路右脚有点跛的小子,他……是我儿子。”老妪爬满皱纹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因为情绪激动已经语无伦次,旁人更是听不懂他在做什么。
围观的路人说“前边在打仗,上战场的有几个活着回来的?你儿子肯定死外面了!”
语气是无奈又充满同情的,战争时代,死人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
哭哭啼啼的老妪被旁边的路人拽走了。
迎接军队回城的长廊却还没有消散。
男人的马立在人群之中,视线扫过身旁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
他们有的人愤怒,有的欣喜,有的则像那位老妪红着一双眼眶,眼里盛满了离人泪,而更多的是麻木。
“少帅,走了。”
良久,男人应了一声。
“恩。”
哒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不远处阁楼传来的戏腔,把这场难得的归歌渲染得无比凄凉惆怅。
顾清景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抹跟着灰败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红色。
他唇角挑起一抹森寒的笑容。
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被战争笼罩的国家,却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两幅光景。
可怜。
可悲。
又可恨。
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顾清景就被大哥顾清宇拽去了酒楼,说是筹办了宴会要替他接风洗尘。
他不乐意,也被强行拽了过去。
穿着一身军装走进戏园子,顾清景觉得羞愧,今天在城门遇见的老妪说的那些话都变成了一个一个巴掌,狠力地打在他脸颊上。
可他周围的人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穿着军装嘻哈大笑,喝酒吃菜,调戏姑娘,一样儿都不带落下。
顾清景挑了二楼一个最安静的角落待着,一瓶一瓶给自己灌酒,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滚下,烫得他五脏肺腑都是疼的。
可这样他却觉得舒服了。
他在喧闹的世界里睡着了,被心中的梦魇拽去了另一个喧闹的世界。
跟眼前的繁华和奢靡不一样的是,这个时候里只有子弹和炮声。
“撤退!撤退!这个地形对敌人太有利了!我们的人冲出去也就只能送死!”
“刚刚我就说过,刚才那个位置的地形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你为什么不停?为什么非要往前冲?”
他嗓子都喊哑了,嘴里都渗出了一丝血腥味,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他是顾家刚认祖归宗的小少爷,表面上叫他顾少帅,背地里喊他妓女的野种,这次跟着来战场单纯是前面的‘哥哥’想让他长个见识。
不会让他死了,自然也不会给他发号施令的资格。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虽然装备都是国外弄来的先进装备,但扛枪抗炮的个个都是草包,指挥也是个毫无战争经验的废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