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班纳特太太也觉得格雷女士的教育方式太过严厉。但是当帕米拉·格雷却称,寒冷可以让女孩儿看上去更加柔弱,这样更能赢得男士的青睐,班纳特太太也不再说什么。
简和伊丽莎白也都对此提出抗议,但是都被母亲以“为了你们妹妹的将来”为由压制了下去。
因此,即便是寒冷的一月,玛丽晚上仍旧要光脚站在没有壁炉的房间里反思自己的错误。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天晚上,玛丽好不容易反思完自己一天所犯下的“错误”,并且得到了格雷女士的原谅,就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时,却发现卧室的门被反锁了。
隔着木门,玛丽隐约听见了艾蜜儿的鼾声。
最近几天,玛丽的刺绣频频出错,所以每天都要反思很久的错误才能回房休息。
艾蜜儿老早就抱怨说她回去得太晚,打扰别人休息。玛丽没放在心上,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
谁能想到艾蜜儿居然敢把她反锁在门外。
何况艾蜜儿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从不午休,还经常在中午的时候弄出很大的动静,连带着玛丽也没法睡觉。
总之就是一句话,艾蜜儿睡觉的时候,别人绝对不能发出声音;而当她醒来的时候,整座班纳特庄园也要跟着醒来。
班纳特太太正值医生口中的“中年女性都会经历”的一段时光,因此近来脾气很不稳定,上到班纳特先生,下到娇纵的莉迪亚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的不快。
唯独艾蜜儿毫无知觉,她我行我素,不但没有吸取上次烧坏饭锅的教训,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掺一脚,而且尤其喜欢带着对伊丽莎白品头论足。
就连好脾气的班纳特先生也想把她送回柯林斯身边,可惜柯林斯自从去了大学,就变得很难联系,因此艾蜜儿仍旧住在班纳特庄园。
玛丽叩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没有反应,鼾声依旧。
“艾蜜儿·柯林斯!你给我开门!”被冻得嘴唇发紫的玛丽丧失了所有耐心,卯足了劲儿开始砸门,这下整个班纳特庄园都被她吵醒了。
第一个亮起石蜡灯(注4)的是伊丽莎白,她戴着一只尖顶睡帽,眼睛半眯着,明显还在睡梦之中。
“玛丽,发生什么了?”伊丽莎白迷迷糊糊地问,然后她就发现妹妹正只穿着睡裙站在寒冷的英国夜里。
“你为什么不进房间去?”
伊丽莎白一边把自己的披肩披在玛丽身上,一边问。
“开门,柯林斯!”玛丽继续砸门,直到庄园里所有的人都醒了,艾蜜儿才皱着眉头缓缓拉开了房门。
“现在已经是11点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的作息时间?”艾蜜儿抱怨。
“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要不是你们家房子太小,我才不和你住在一起。况且,这幢房子以后也是我们柯林斯家的,我住住又怎么了?”艾蜜儿理直气壮。
玛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快要被气疯了,连推带搡地拉着艾蜜儿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拽去,身上的披肩也掉在地上,还不小心被踩了几脚,变成脏兮兮一团,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滚出去!滚出我家!”
“够了!”班纳特先生大步走过来,拉开了正在推搡的两个女孩儿,他叹了口气,说:“玛丽,今晚你和伊丽莎白一起睡吧。”
“爸爸!”玛丽不服气地叫起来。这是她的房间,现在是艾蜜儿鸠占鹊巢,反而让雀让出去。
“帮个忙吧,玛丽。大家都很困,明早我还有账单要处理。”班纳特先生打了个哈欠,“明天,明天,咱们再处理这件事好吗?我亲爱的小甜熊?”
最后,在伊丽莎白的劝慰下,玛丽终于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回了房间。
“那是我的房间。”
玛丽缩在被子里,委屈地向二姐告状,她被冻坏了,手脚到现在还是冰凉。
“难道你不愿意和姐姐一起睡觉吗?”伊丽莎白又抱出一条厚厚的被子给玛丽裹好,耐心地哄着她。
“我绝不会让她一直这样嚣张下去。”玛丽捏着拳头砸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她现在怀疑艾蜜儿就是那个的“入侵者”。
伊丽莎白原本以为玛丽被冻了那么久,第二天很可能会感冒,于是担心得一晚上没有睡着。
但事实上,玛丽一觉醒来后就又变得生龙活虎。可惜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格雷女士又加大了教学强度。
幸好,玛丽也算是活了两辈子,那些复杂深奥的知识并不能难倒她。
让人头疼依旧是刺绣这种女孩子必须要会的活计,格雷女士大概是看准了玛丽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于是总是以此发难。
自从玛丽被艾蜜儿反锁在门外以后,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决裂,在餐桌上维持基本的礼仪已经是她们相互忍耐的极限。
班纳特先生每天都在苦口婆心地劝玛丽忍耐,甚至不惜花费15英镑置办了一个新马鞍,来“贿赂”女儿。
“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亲戚。小甜熊,再忍耐一下,等她哥哥毕业,艾蜜儿就会离开我们。”
班纳特先生一边哄劝玛丽,一边拿出了一副崭新的马鞍。
“爸爸,她就是一场灾难。”玛丽一字一顿地说,眼睛却止不住地往那副新马鞍上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