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洺告诉她的事情,一切太过于详细了,准确到了几时几刻,这一切难免让人起疑,但是慕清洺并未回应沈不骄的问话。
他将手中弓箭放在一旁,落了一句。
顺王此次行事,在上京城中必定有内应。
话音落下,慕清洺的身影便下了城楼,没再去看沈不骄一眼。
池烬看着放在不远处,属于自己某个叔叔又格外陌生的尸体,手掌因为害怕忍不住微微收紧,淡淡的血腥味冲破了瀚书阁内的书卷气。
慕清洺淡淡然站在不远处,浑身的衣角没有染上一点血色,但他刚刚确实杀了一个人,此刻对着池烬弯腰行礼道。
臣已将逆臣于卯时射杀在西宫门。
看着不远处的尸体,池烬心中止不住地害怕,但现在只能想想池渲平日的样子,强行镇定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慕清洺开口道。
慕太傅想要什么赏赐?
顺王谋逆失败,死于西宫门。
这件事情传开,众人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卢瑜的身上,毕竟卢瑜算的上是顺王岳丈,此次顺王行事,若说卢瑜没有掺和其中,没人会相信。
更何况卢瑜和顺王来往上书信,一同将齐王谋害在驿站的事情已经罪证确凿。
上京城中的风气几乎是转瞬间就变了,早上还在谈论着大殿下为了谋夺兵权将自己的血亲齐王残忍杀害,之后更是杀了赵鸿俦,但下午便变成了卢瑜和顺王主导一切,栽赃给了池渲。
说话的依旧是那群人,但早上和晚上几乎换了一副模样。
此刻重重官兵将尚书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进入死牢的机会都没有,陛下下旨,连死刑台都不用上,直接在府内就地正法。
大雪依旧在缓缓下着,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似乎眼前的初春是假象,真正的苦寒这才到来,又像是最后一场雪一般,等到落尽了,明日便变暖了。
慕清洺自马车上下来,抬步进了尚书府当中,原本府中的下人已经都被遣散了,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水榭阁楼。
而在原来的正堂中之中,卢瑜正一幅幅烧着自己的字画。
在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之后,他转头朝着慕清洺看过去,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他对着慕清洺唤了一句:子慕,你来了。
他抬步走到卢瑜的面前,眼中没有半点情绪,就这么平静地望着卢瑜。
或许卢瑜觉得赵鸿俦一死,他该恨在池渲的身上,但那日赵鸿俦在咽气之前凑到慕清洺的耳边,吃力地说道:那些死士都是卢瑜的人。
在池渲和卢瑜之间,赵鸿俦自然想让慕清洺离卢瑜远一些。
将自己最后一幅字画丢进火炉之中,火焰升腾而上顿时将单薄的纸张给吞噬了,只留下一小撮灰烬,他身后扶着一旁的桌案,很是吃力地拄着自己的膝盖从地面上站起来。
随后坐在一旁座位上,拿起桌案上最后一幅书画来展开,看着面前的字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似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看面前的这幅字,眼神很是不舍地上面留恋不舍,轻声呢喃道:我临摹他一辈子的字迹,到了也没有临摹出半点风骨来。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卢瑜和赵鸿俦在成为朝堂政敌之前,两人曾是朋友,卢瑜仰慕赵鸿俦的诗词,曾在赵鸿俦经常去的竹林亭,在大雪上站上四日只为求赵鸿俦一副字迹。
可他曾在大雪中站上四天去求字,也曾不择手段地杀死字迹的主人。
既然学不到的东西,那便毁掉。
文人墨心在进入朝堂之中,也忍不住岁月蹉跎,扭曲成了偏执疯狂的模样。
他转头看着慕清洺,眼中有羡慕。
他嘴上说着赵鸿俦做了一辈子蠢事,可他也羡慕了一辈子,不为利欲所惑,依旧坚持本心,难得又让人可恨。
他走到现在,眼中突然涌出不甘,佝偻着身子跪倒在慕清洺的面前说道:我没有勾结北疆人,没有卖国,子慕算我求你。
卢瑜跪在慕清洺的面前,走到现在他已经不求能活命了,但是卖国这一项罪责太重了,他承受不起,他想跟慕清洺乞求来自己最后一份体面。
但饶是卢瑜如何哀求,慕清洺的眼神平静没有半点的反应,他突然忍不住想起容太尉和计氏,他们也应当跪在卢瑜面前乞求过。
卖国通敌,是自古以来的重罪,死了都让人恨不得挫骨扬灰。
见慕清洺不为所动,卢瑜最后也放弃了,只拿着赵鸿俦那副字迹满眼希翼地看着慕清洺道:我死后,能不能将这幅字和我埋葬在一起?
语气卑微至极,看起来格外可怜,满脸的狼狈让人心中不落忍,但想起卢瑜的所作所为又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他伸手从卢瑜手接过了那副字,漠然的眼神落在卢瑜的身上,嘴中吐出的话,像是无形的利刃般将卢瑜最后一丝希翼给杀死了。
老师的字,你配吗?
作者有话说:
为了这口醋(鲈鱼),特地包了这顿饺子(顺王谋反)。
慕清洺:给我点时间。(我哄好我自己再来哄你)
池渲:好,分手!
慕清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