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所以现在挂在池渲脸上的是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绕过计酒左辞,想要回去休息一下,但刚刚迈过门槛,身子便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摔去,整个人也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见此,计酒惊呼一声,连忙过来搀扶池渲。
殿下!
整个晚上殊华殿内人影绰绰,太医进来又出去地忙碌着,此一番似乎将所有的计划都给打乱了,整个上京都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节奏规律,急躁了起来。
只有外头的风雪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缓缓落着,可惜风雪没有长嘴巴,不能告诉池渲公主府的铃铛响了一整个晚上。
赵鸿俦下葬那日,上京城的雪停了一天,但好不容易露出青石砖瓦,又被雪白的纸钱给覆盖住了。
送葬队伍最前面是唢呐,唢呐吹响,让路人听见都忍不住心情一沉,一整天都欢快不起来。
送葬队伍带着生人的悲痛,唤着死者的魂魄,一同出了城。
方禹抱着赵鸿俦的灵位顶替了儿子的位置,丧葬队伍带着棺木出了城,最后只剩下一个牌位抱了回来。
慕清洺回到赵府中之后,空荡荡的灵堂只剩下一个牌位,死人已经下葬但是压在心头的悲痛还未放过活人,他伸手将身上的丧服给脱了下来。
似是这两日赵鸿俦去世的悲痛折磨着慕清洺,不过是两天的时候,整个人就又消瘦了下去。
丧服里面便是正常的常服,不用更换衣服,他将丧服脱下来之后,便对着方禹和赵雨凝嘱咐道:这几日你们就待在府上,不要出去。
虽说现在赵鸿俦刚刚去世,赵雨凝和方禹应当也没有心情出去,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对着赵雨凝和方禹再三叮嘱。
话音落下之后,这才弯腰上了马车便朝着皇宫而去。
按照往常的规矩,池烬每天都会给池渲来请安,更不要说池渲刚刚从昭狱中出来了,池烬不放心池渲,早早便来了殊华殿外想要见一见池渲,却被宫人拦在了殿外。
姑奶奶怎么了?他对着宫人询问,有些担忧地朝着内殿看去,但是内殿的门死死关起来,他窥不见半点池渲的影子。
站在池烬面前的宫人,恭恭敬敬回答道:大殿下这几日劳累过度,现下还没醒,这几日都需得好好休息,陛下过几日再来请安吧。
见此,池烬依旧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又担心打扰到池渲,只得收回自己的视线抬步离开。
而此刻的内殿当中,池渲蜷缩成一团,冷汗将身上的寝衣打湿了,发丝也被汗水打湿一绺绺地沾在脸颊上。
表情痛苦地咬牙忍受着体内的痛楚,用蛊虫将体内的雌蛊给吃掉的过程异常痛苦,那无疑于另一个自己在缓缓杀死自己,每一寸皮肉都在疼得发颤。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想着。
若是这次能挺过去,便当自己重活了一次。
冷兵器碰撞在一起而发出的刺耳铮鸣声此刻不合时宜地在宫闱中响起,鲜血染红了青石砖瓦的墙壁,但池渲此刻像是将自己重重裹起的蚕茧,对此浑然不知。
血腥味弥漫开来,让人嗅到便觉得心中大乱。
顺王带着兵马顺利地冲进了皇宫内,但在宫道之中就被面前数不清的兵马给拦住了去路,连后宫的影子都没有见到,顺王一边抬手杀死面前阻拦自己的兵马,一边在心中急躁。
上京城中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的兵马。
他抬头朝着不远处的城墙之上看去,在看见慕清洺和沈不骄站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身影之后,他这才猛地明白了什么,说是里应外合,却不是他和慕清洺的里应外合,而是慕清洺和沈不骄的里应外合。
心中的疑惑在此刻解开,怪不得进宫之后并未看见慕清洺的身影。
被人背叛的愤恨涌上心头,顺王抬头朝着慕清洺怒声唤了一句:慕清洺!
什么扶持他称帝,都是假的!
顺王现在想杀死慕清洺的心已经到了极点,奈何手中的剑长度有限,而城楼的距离又太远,他根本就碰不到慕清洺。
但此刻站在城楼上的慕清洺可以。
他伸手拉满了弓弦,将手中泛着冷光的箭矢对准了顺王,几乎是没有半点的迟疑,手中箭矢飞射出去,一击射中顺王的心口,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倒了下去。
等身子摔在地面上之后,鲜血这才缓缓从心口中流出。
将首一死,那些兵马顿时慌了,心中绝望,手中格挡和进攻的动作开始漏洞百出。
慕清洺抓着弓箭的胳膊逐渐垂下,自始至终用一副冷静到近乎漠然的态度对待宫道中的顺王。
沈不骄低头看着在宫道中厮杀的士兵,顺王带来的士兵数量并不少,若不是她手中还有池渲给的五万兵马的话,眼下还真的让顺王闯进来。
这些兵马并不是顺王封地中的兵马,出手也不是大靖人作战的方式,从封地到上京城这么远的距离,若是顺王动用自己的兵马的话,根本就瞒不过上京城的眼睛,所以现在下面这些的人是北疆人。
沈不骄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慕清洺,出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慕太傅怎么会知道顺王和北疆人勾结在一起,会在今日起事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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