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池桉便看见禁卫将一个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男人带了上来,丢在他的面前。
在旁人将男人面上的头发给拨开之后,池桉这才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正是那日他派去跟在左辞身后混进宫中那个亲兵,他本以为这个亲兵没了下落,定是被杀了,没想到一直落在池渲的手中。
更没有想到池渲在这里等着他。
此人在安王回上京那日,鬼鬼祟祟欲混进宫中,且在安王回上京的当日,宫中便发生了岳王余孽暴.乱的事情,臣心中存疑,仔细盘问多日,此人才说出安王早就同岳王勾结在一起。
岳王事败,安王回京再次行谋反之事。
且散播谣言,鼓动百姓对殿下不满,后又杀害百姓诬陷殿下,并屡次派人刺杀殿下,都是安王所为。
这一句句轻飘飘的话,犹如一下下的重锤,让池桉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露死灰之色。
他没想到池渲会利用这个人,将他和岳王联系在一起。而且他今日确确实实带着亲兵闯进宫中,这数罪相加,已经再无翻身之地。
池渲微微弯腰看着瘫坐在地上毫无反应的池桉,清眸中略带着怜悯,却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
蠢货。
话落,她不再看池桉,抬步朝着长生殿内走去。
左辞给了身旁禁卫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将池桉给拖下去。
池渲想要去看看池烬的情况,慕清洺有些话还要跟池渲说,也随之跟了上去。
即墨卿站在一旁,身上的朱袍被勾出了数道口子,但依旧难掩意气风发,池渲自他身边经过时,略微停顿。
小公爷救驾有功,辛苦了。
待说完这句话之后,池渲这才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慕清洺也自他身边掠过,抬步要跟上池渲,但是即墨卿突然开口:慕大人今日涂了口脂?怎么唇色比平日要艳许多?
闻言,慕清洺停下脚步,转头朝着即墨卿抛去淡漠的一瞥,冷声道:小公爷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即墨卿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衣服已经被箭矢给勾破了,且勾出了数道伤口,现如今还有鲜血在缓缓流出。
他不在意地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再次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见慕清洺的一个背影。
即墨卿并未跟进去,将剑擦拭干净便离开了。
池烬被吓得不轻,整个人缩在桌案下面,泪水糊了满脸,全无一个君王的仪态,在看见殿门打开的时候,他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池桉要闯进来杀自己。
直到那股熟悉的冷香传来。
池烬这才从桌案下爬出来,朝着那抹熟悉的青影扑了过去,伸手抱住池渲便不撒手了,带着浓浓的哭腔道:姑奶奶,他他们说你死了
看着面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池烬,她毫不心软地将池烬推开。
然后从袖中拿出帕子,蹲下身子看着尚在抽泣的池烬,就在池烬以为池渲要给自己擦眼泪的时候,却见池渲将那帕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指着外间那一滩血迹,命令道:去,擦干净。
现在外殿那个宫人的尸体还未被拖走,池烬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胆怯道:姑奶奶,我我怕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池渲,企图从池渲身上求到半点疼惜。
但是让他失望了,池渲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怕什么?她是为了救你死的。
不容反驳。
擦干净。
见此,池烬只能抓着柔软的帕子一步步挪到了外殿,被殿外的冷风吹了这么久,地上的鲜血有些凝了,想要擦拭掉需要费点力气。
就在池烬埋头擦拭的时候,慕清洺从外面走了进来,犹如盼到救星般,他抬头对着慕清洺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唤了一句。
太傅大人。
慕清洺低头看了看池烬,看着他手中攥着的那方沾满血的帕子,最后又在地上的尸体看了许久,伸出手指指着一处较远的血迹。
那还有一处,陛下擦的时候擦仔细些。
说完这句话,他不去理会池烬那求救的眼神,抬步进了内殿。
让池烬擦拭血迹,不过是让他仔仔细细那宫人的模样记住,池渲也不可能指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将外殿给打理干净。
待过了段时间,便让宫人将尸体给拖走了,殿内便燃起了烛火将那种可怖的氛围给驱散了不少,博山炉中点燃了檀香,将那股血腥味一点点压了下去。
池烬此刻赖在池渲的身边,他私心里觉得什么味道的香都比不上池渲身上的这股冷香好闻。
将手洗了数遍才伸手抓住池渲的一根手指,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和劳累都化成浓浓的睡意,将池烬的眼皮一点点压了下去。
她靠在软塌上,施舍般将食指递给池烬攥着,烛火摇曳,朦朦胧胧的光晕将池渲笼罩在其中,给她清媚的面容笼上了一层艳色。
她对着一旁的左辞,轻声吩咐道:将那宫人厚葬,若是家中还有人便送去百两白银告慰。
左辞得了命令便离开了,慕清洺站在池渲的面前,他看着那立在烛光下的青影,弯腰作揖,将自己所调查出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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