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晋诚松开扣子,镶钻的黑色宝石袖扣掉进他细嫩白皙的掌心。
顾文越把玩着扣子,说道:“还说给我成立艺人工作室。也是你同他说的?”
顾晋诚道:“不是我。”
他手撑在扶手上,偏过脸,凤眸幽深,解释道,“我绕过别的人联系。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如今还摸不清楚他心底里想怎么处理和顾家的关系。
“哦。”顾文越笑了笑,“谢谢大哥。”
他捏着袖扣举高,欣赏宝石上的点点星光。
顾晋诚将他的侧颜引入眼帘,缓缓启唇:“别总说谢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顾文越笑着看袖扣,一时忘了开口。
顾晋诚却细致地留心他的反应,终究因他的沉默而沉默了。
顾文越欣赏完袖扣,正儿八经地问:“大哥,我该怎么谢谢你?”
“你好像什么也不缺,本来想请你吃饭,可我们若是在外面吃饭,父亲就一个人,太孤单。”
“上次欠你的那顿饭,还没还呢。”
顾晋诚听这客气得疏离的话,心中郁结,有一口气压在胸口,一时半会却无法叹气。
“我不缺什么。我时间少,你代我留在家里多陪陪爸爸就行。”
“这我能做到。”顾文越道,“可是……”
顾晋诚侧过身,伸长胳膊,越过顾文越从另一边取那份合同。
“我先看看合同。”
“哦。”顾文越见他正色翻阅起来,就没再开口,他拍了拍副驾提醒前面的保镖,低声叮嘱,“让司机慢点,大少爷看资料。”
顾晋诚视线落在第一页的甲方乙方字眼上,魂却不知道飘在哪里。
——他来接自己下班,却口口声声要谢。
喜忧参半。
-
一家三口,和和气气地吃了晚餐。
顾文越今天早早地回了卧室。
顾晋诚进顾崇房间时,以为他在,问道:“爸,文越呢?”
顾崇正在看政治新闻,随意道:“陪了我好一会儿,刚走。”
他指指起居室的柜子,“拿了我的砚台和毛笔走的,可能要练字。”
顾崇身体好的时候,也会没事练几个字,属于自己玩还行,但不登样。
他忽然想起大儿子怎么跑自己这里问,他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的主持人挪到大儿子脸上:“你有事找文越?那你去他房间啊。”
生了聪明相的大儿子怎么这么愣头愣脑的。
“嗯。”
“爸,别看太久,早点睡。”
顾崇挥挥手,道:“知道了,我等老张送参汤。”
顾晋诚沿着走廊上去,正准备去看看顾文越,就见小堂弟背着书包上来。
“文隽,这几天怎么都没回家吃饭?”
“大哥!”顾文隽蹦上来,“我跟我妈一起吃呢,都跟大伯说了,大伯知道啊。”
顾晋诚好像听顾崇提过一嘴,不过他吃饭时总在留意另一个人。
“嗯,让你妈妈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好呀。”
顾文隽往栏杆上靠了靠,“大哥,我估计过阵子就回家住了,我妈让我回家来的。”
顾晋诚道:“你自己做主就行。”
顾文隽疑惑,探头探脑地看他:“大哥,你怎么好像不怎么关心我啊?”
顾晋诚上楼,清冷幽深的凤眸,淡淡看他:“你要我怎么关心你?”
“你这周的小考成绩,需要我关心吗?”
“嘶……”顾文隽比他更快冲上三楼,“早点睡吧大哥!”
顾晋诚原本也是去三楼,只是另一个方向,此时顾文隽进房间后却没有关门,进进出出地往客厅取东西。
他只淡淡瞥一眼那边,就先上四楼。
半小时后。
顾晋诚才下楼,走到顾文越房门口。
手指关节轻叩房门两下。
“是我。”
里面没动静。
连走动的响动都没有。
顾晋诚记得他不锁门,握住门把手拧开,推门后见灯是亮在里处,似乎是从书房的位置透出来的光。
他踏步进去,“文越?”
依旧没人应。
顾晋诚往里走。
房间没开主灯,的确只有书房亮着一盏明灯。
灯下,顾文越坐在桌边,一条胳膊枕在头下,竟坐着睡着了。
顾晋诚皱眉走近,嗅到墨汁的味道。
书桌上,雕龙的砚台,墨迹微干的毛笔,以及两盆小小的水仙,又雅又别致。
桌面上,展开一卷宣纸,满卷的瘦金体秀致优雅。
顾晋诚动作极轻地从桌上拿起宣纸,从右到左,竖排第一列写的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第二列起,便是《心经》正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顾晋诚再看气息匀和、沉沉入睡的人,心中一时清明,似乎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
他放下手抄的《心经》,弯腰抱起坐姿睡着的人。
顾文越似乎感觉到有人动他,轻哼两声:“唔……怎么了?”
潮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顾晋诚舍不得偏开脸,保持紧搂他的动作,将他抱起来:“没事,我抱你去床上。”
“大哥……”顾文越的胳膊十分自然地往他肩头攀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