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敏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一扫居然是个老先生,于是顺势点头作为见礼。
蔺洵颔首示意,让老三上车去下一个地方。
邹世显捏着几两碎银,直到碎银被体温捂热,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有钱报名考试了!
考试需要廪生作保,作保就是要负连带责任,没有银钱几乎没有廪生愿意冒这个风险,他正为此发愁,就从天而降银子来,大概是他命中遇贵人。
前前后后忙碌了十余天,终于该退的银子退完,老三捶捶酸疼的腰,这可比他当值还要累,但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而这消息也很快传回了该传的人耳朵里,他猛的一拍桌子:“这个老狐狸!滑不留手,竟然这些都能逃脱!”
“还是你心急了,用我的法子不是更稳当?”
“我从后宅妇人下手,甚至没有急切露面,还要怎么才算稳当?如今京城里都知道多了一个大善人,放了贷还要押着儿子去退还,都说不知道是哪来的菩萨呢!我们成什么了?压榨别人的奸商!不顾人死活的恶棍!”
“你也别急,一计不成还有一计,一个大家族遭遇外部打击时会抱成一团,从内部击破才会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两人互相对视,又生出新的计策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朝丞相(八)
老三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前,府里的其他人是不晓得的,只看到老太爷天天带着三爷出门,神神秘秘地不知为何。
老大见了,难免就有些吃味,他才是老大,有事要做也是他去啊!
正这么想着,就有小厮过来禀告,说是老太爷找他去书房议事。老大掸了掸衣冠,迈出规整的步伐就去了。
等到了书房,蔺洵开口就让他先把手里管的账本暂时交出来,老大难以置信的瞪圆眼:“为什么?”他管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交出来?
“我有用处。怎么,难道我还不能管一管?”蔺洵斜眼看他,老大连忙补充:“怎么会!我就是说说而已,明天我就把账本送来。”
“行,再把账房都叫过来。”下了这个吩咐,蔺洵就不去管老大东想西想。
老大神思恍惚的回到自家院子,开始倒腾着翻开账册还有管家钥匙,公中有一个大的库房,里面装着不少的珍贵玩物,有当初先帝赏赐的,也有老爹自己买来的,满满登登一库房。前朝覆灭,许多古物卖不上价,以及其便宜的价格买回来都放在库房里。
老大曾经打过库房的主意,现在心头冒出几丝庆幸来,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干什么。
但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收回账本和钥匙?他回去跟大夫人一起商量,大夫人一语惊醒他:“难道是要交给老三?”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为什么这段日子带着老三进进出出,其中一个人还是钱庄的管事!肯定是老三不知道说了什么谗言,把他管家的权利给夺走了!
老大冒出十二万分的不平来,本来嘛,自己已经当不了官只能握紧产业,老三就连这点东西都想抢走,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爹也是,莫不是老糊涂?
幸好啊,他也给自己准备了退路。老大瞥向屋内书架上的楠木书架最顶端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那里可是装着三十万两大丰钱庄的银票,见票即兑。
那是他的退路。
被腹诽的蔺洵还不知道好大儿干了什么好事,他收到账本还有库存单子后,先带着人手核验了一遍数量和是否损毁,再重新登记造册,按照品类分好。
“老太爷,还有什么要做的吗?”管家恭谨低声问道。
“再去买三,不六套大景律法,要最新最全的。”蔺洵沉吟后回答。
“是。”再奇怪的要求,管家也要照办。
六套律法书堆在书桌上,看起来分量格外的重。蔺洵把他们两两分成三堆,重新把整理好的单子放在一边,“去把大老爷三老爷,还有五老爷都叫来。”
“包括各位夫人和公子小姐。”
书房里甚至站不下这么多人,挤不进来的只能勉强站在门槛外。
蔺洵抬眼看他们,真是四代同堂人丁兴旺,加上外嫁的女儿,能凑齐四桌饭。
“人丁兴旺啊!坐,找个角凳坐下,听我慢慢说话。”蔺洵挥手,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分开一小条路来,然后放下矮凳后后退出来。
“咱们是书香世家,当然人丁兴旺。”老大第一个说话,然后老三立刻应和,“对啊,对啊。”
“但俗话说得好,树大分叉,人多分家,我也到了这把岁数,不得不把一些事情考虑到前头。所以,今天叫你们来,就是给你们说说分家的事。”
老大拳头一紧,连忙道:“爹还在,我们怎么能谈分家的事呢?这是不孝!”
“对啊,不分家!坚决不分家!”老三立刻抛出这句。
其实他们心里还有一个念想,现在不分家还能说是丞相府出来的公子小姐,等分家老大就是白身,老三也只是一个六品官,怎么跟人交际?
老五沉默不语,分家?跟他关系不大,怎么把他也叫来了?他不好开口也不好不开口,只能应答着。
等他们全部都说完,蔺洵才抬抬手制止他们说话:“现在说分家不是要做文书登记或者令立户籍,只是先对财务做一个分配,你们呐,也是有孙子的人了,早晚也要学着怎么单独顶门立户,当家做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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