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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虎骑营还是玄蜂营,皆训练有素,两千余人站在广场上,竟连一丝兵甲碰撞的声响都没有,寒夜冬雪之下,肃杀得草木皆兵。
    也就是因为太安静,所以才将风声中隐约混杂的箭矢破空之声反衬得格外清晰。
    夜雪焕面色陡然一寒,镇狱长弓已经握在手中,莫染亦从莫雁归手中接了弓箭,两人搭箭上弦,仔细辨别着夜幕之中的动静,蓄势待发。
    片刻之后,一道单薄的身影从夜色中窜了出来,贴着宣政大殿的外墙迅速游走,身后不断有尖细的弩箭飞射而来,然而那道身影却能轻巧地闪避,每一支都似乎险险地贴着他的衣袂擦过,却又伤不到他分毫,甚至都不影响奔掠的速度,借着殿外的回廊檐柱腾挪闪跃,身姿灵动至极。
    玄蜂是早就见惯了,但姚潜和他带来的虎骑营全都看呆了。尤其是姚潜,甚至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这是要怎样惊人的感知力和反应力,才能看也不看地从容躲避身后袭来的弩箭?
    ——这当真是那个娇娇弱弱被夜雪焕抱在怀里暖手的小男宠吗?
    他偷偷往夜雪焕那里看了一眼,暗想三皇子身边果真藏龙卧虎,每一个都不可小觑。
    虽知蓝祈有惊无险,但夜雪焕眼中已满是杀机,血羽箭锵然离弦,颤动的弦音凄厉如鬼泣,尾羽划开一道笔直的白线;莫染与他一同开弓,两支箭矢一前一后,逆着弩箭的箭道,直射向蓝祈的身后。
    他们其实并未看到追击之人,也不指望能真的射中,只需要起到威慑作用,使其知难而退,确保蓝祈平安即可。
    蓝祈的匿术已不在巅峰状态,皇宫大内又非寻常禁地,会暴露行迹也情有可原;但就算仅凭身法,宫内的暗卫也绝对奈何不了他,如今的情形之下更不可能派大批人手追捕,要跑回来问题不大,所以夜雪焕才会放心让他前去暗探。
    他见弩箭的来势,大致能判断追击者不过寥寥四五人,速度不及蓝祈,到了正殿广场周围更是不敢露面,必然只得退去。他也不忌这些人会回去报信,反正他带人闯宫之事已经传开,无论夜雪极还是刘霆,此时再想要应付他,都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蓝祈从两支羽箭中间穿过,落到夜雪焕跟前,脚下微一踉跄,险些没站稳。
    夜雪焕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可有伤到?”
    蓝祈摇了摇头,大朵大朵的白息随着急促的呼吸从口中溢出,一时还说不出话来。
    许是一路疾奔,他身上出了汗,微湿的单衣被夜风吹得冰冷彻骨,脸上原还有些潮红,转眼就被冻成了一片青白,牙关都在微微打颤。夜雪焕忙从童玄手里接过斗篷给他披上,又裹进怀里,轻轻给他抚背顺气。
    如此仓皇的奔逃,他大概只在颐国王宫里经历过,就连后来被追杀一路,也几乎都有城镇街道、往来人流做掩护,一直都游刃有余。只能说到底不愧是重央的宫内暗卫,颐国的那些与其不可同日而语。
    他平复了一会儿,便将探查到的情况说了。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皇帝那头如何根本无所谓,他的本意是要直奔东宫;然而在经过御书房附近时,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御书房是皇帝平日的办公之所,除了寝殿之外,就属此处待得最多,自然格外宽阔舒适;同时为了能够劳逸结合,更是修得颇有情致,前有小桥流水,后有花草园林,完全可谓赏心悦目。
    可此时这些悠然景观之间却密密麻麻填满了兵甲齐备的羽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粗略估算绝对超过两千人之众,饶是蓝祈也不敢妄动,拣了一处隐蔽的房檐,悄悄潜伏下来。
    羽林军人数太多,他无法接近,只能远远观察;就见御书房大门紧闭,门外站了一圈金甲侍卫,正与银甲的羽林军两相对峙,想来该是叛变的金吾卫。羽林军人数占着绝对优势,却不敢贸然进攻,只能说明御书房内有人质,而且很可能是皇帝本人。
    房内灯火通明,映得门窗之上人影绰绰,多数看起来都披甲持械,另有几个似乎只是普通装束,只可惜距离太远,蓝祈也看不太分明,只能依稀在对峙的前锋处看到几个眼熟的羽林军队长,都是魏俨当时带着南巡的心腹,由此判断魏俨本人也很可能就在御书房中。
    他尚不知魏俨本该被遣去东宫,对于他出现在此处倒不觉得奇怪,但奇怪之处就在于,他在人群里还看到了一个他绝没想到会看到的人。
    ——二皇子的近侍,颜吾。
    这个中年太监安静地被羽林军围在一边,若不是所穿服饰不同,蓝祈根本就注意不到他;虽说离得远,却也能看出他神态松弛,没有被羁押,不似是被胁迫。
    ——换言之,如今的御书房里,还有一个不知为何会在场的夜雪权,而且不是被挟持来的。
    蓝祈对夜雪权并无好感,但要说他会在此事中横插一脚,又似乎不太可能。且不说他根本不能从这场争端获利,没有掺和的理由,他手上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总不至于魏俨的羽林军是他的人吧?
    思及此处,蓝祈忽然心念一动,隐隐觉得抓到了什么,一时又想不真切。
    但比起魏俨和夜雪权这对稍显诡异的组合,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莫名暴露了行迹。
    他的确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也的确走了神,但匿术向来是云雀的精髓所在,可以说是凤氏的不传之秘,若非同为潜隐绝难察觉,何况还是他这个曾经的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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