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面沉如霜,刚下去了些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冷哼道:“那也没必要用这种法子来试!”
红龄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仿佛觉得他实在愚蠢不堪,却又不得不解释,显得很是勉强,“蓝祈之所以是金睛之首,就是因为他太过精明。只消这么一支小箭,他就能知道刺客是什么人,后续还有什么布置。他不把身份亮出来,就只能让他的靠山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后患无穷。你不明白不要紧,但只要他能明白,他就必然是蓝祈。而且你看,他这不是暴露出来了么?”
她的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以为他千方百计、不惜张腿献身也要留在你们三皇子身边,当真安了什么好心不成?玉久和方离都废了,玉无霜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他了。他明知此次刺杀是我们在试探他,却还是要暴露身份,明摆着就是要和我斗,甚至可能想要反过来利用我,想引玉无霜去找他。所以他必然不会让你家三皇子大张旗鼓地处理此事,无论如何也会压下去的。”
顿了顿,又故作惋惜道:“可惜啊,蓝祈不是他玉家的人,否则若让蓝祈接了玉无霜的班,只怕也没君上什么事了。”
赵英蹙眉道:“玉家究竟有何说法?”
红龄看了他一眼,悠然道:“你家主子都没告诉你,我有什么义务和你解释?”
赵英被她这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刺激到了,怒极反笑:“那你又何必现在来找我?魏俨带着羽林军把整个驻地翻了个底朝天,你不怕被抓到,我还怕被你牵累!”
红龄掩唇直笑:“我是做什么的,赵大人不是最清楚了?你们兵营里,不正有个最好的藏身之所么?若实在被你们那金翎将军查到了……”
她拉开自己低敞的衣襟,露出一边白嫩光洁的肩头,别有深意地笑道:“……也不过是让赵大人多个风流的名声,他还能在这里看个全程不成?”
赵英满脸厌恶,怫然斥道:“一派胡言!”
红龄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里带着透骨的媚意,却只能让赵英更加烦躁,只恨不得让这女人立刻消失在自己眼前。
“整个南境都知赵大人与我是什么关系,谁能想到背地里竟对我如此大呼小叫。”
红龄懒懒地笑着,将肩头的衣物拉了回去,“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慌,只管装傻就行了。也顺便告诉你家主子,我云雀不是非缺他这几百个人,但这笔交易他若还想做下去,就别动玉无霜的主意。说是不让我们在他的地盘上动作过大,还不是存着私心,想自己抓玉无霜么?如今连蓝祈都落在三皇子手中,也不知泄出去云雀多少秘密。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追究,但凭他是绝对抓不到玉无霜的,所以麻烦让他别再阻拦我们抓人。”
赵英听出她话中含义,忍不住心中一寒,低声问道:“你们又想做什么?”
红龄玩味地看着他,似乎对于他小心谨慎的模样很是不屑,“自然是帮蓝祈一把,好让玉无霜早些去找他。我们只管盯住他,收个黄雀之利便是。”
她轻巧地站起身,缓缓走到赵英身前,轻笑道:“你告诉你家主子,如今还有些时间,他最好不要再挡着我们。若是到了原本约定的时机,玉无霜还是没有抓到……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贴在耳畔的低语无比暧昧,然而内容却只让赵英觉得悚然心惊。红龄在他身后悄然离去,他却只能站在原地,除了握紧拳头,将怒气都发泄在自己掌心里,别无他法。
…………
夜雪焕将昏睡的蓝祈抱到床上,紧紧地圈进臂弯里。他也知道蓝祈初尝情事,经不起自己这样无度索求,可又实在按捺不住心中那股子焦躁和急切,只想把这只不听话的小猫儿【哔】到哭叫求饶、神志不清,【哔】到两腿发软、筋疲力尽,最后只能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再也无法擅离他身边,更分不出心思去想什么诱饵不诱饵。
他在西北戍边多年,身边有许多共过患难、同过生死的亲信;而相比之下,蓝祈在他身边还不到两个月,对他尚有诸多隐瞒,也不曾见过他真正发起狠来的样子。
夜雪焕是自小就光芒万丈的三皇子,恃才傲物,无论行军还是权斗,作风都很大胆,不莽撞不冒进,却也敢拼敢赌,往往都在险中求胜。身边之人虽然都由衷钦佩,但始终都无法真正接受他这样的性子。比如楚长越,每一次都担惊受怕;比如童玄,随时都是一副能为他捐躯的架势。他当然心怀感念,但多数时候,这些关心和忠诚却只能成为负担,让他觉得越来越沉重和孤独。
而蓝祈虽然面上淡漠,骨子里却是和他一样的自视甚高,一样的胆大心细,拿自己当诱饵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对自己狠起来时眼睛都不带眨。所以夜雪焕很清楚怎样最能给予蓝祈慰藉和依靠,而蓝祈也同样清楚夜雪焕在不同场合下的各种需求——举棋不定时能帮他分析推演,不需要倾诉也能洞悉他的情绪,只用隐晦而不经意的小动作安抚他偶尔的焦躁烦闷,把一身的傲骨都化作了绕指柔。
他们之间明明有着大片的空白,却偏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与彼此相处的方式。
蓝祈抵挡不了夜雪焕给予的温柔,夜雪焕也同样抵挡不了这样的理解和陪伴。说是欣赏也好,是怜惜也罢,他终究是动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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