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他预估错了,不是一个,而是一队。
无清拿起桌上的烛台,躲在房门后,打算刺客进来后击中他后脑,再去叫醒苏和月,一起逃离此处。
莽撞的刺客冲进房门,被后面的无清偷袭个准。
刺客应声倒地。
无清长舒着气走出厢房,却被其余人堵个正着。
为首的蒙着黑面罩,只余一双眼睛在外。
可这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同大漠那晚如出一辙。
他说着流利的中原话:“上次是你侥幸,没能要了你的命,让你多活这几日。今天,便要提你的项上人头!”
此人将无清一步步逼近厢房死角。
即便是无清忽然之间打通任督二脉,有了通天的武功,能打倒面前的匈奴人,可他也打不过身后那整整一队的人。
他怕极了。
他害怕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知还。
就在弯刀朝着无清的头颅砍去之时,一把扬开的羽扇从外如同离弦的箭冲出,扇褶伸出的三寸弯月短刀精准无误地划破杀手的手腕。
这一刀,伤及筋骨,至少一月不能提刀。
那人顿时嚎叫出声,手中的弯刀也掉落在地。
随后门外冲进来几人,将厢房内的其余匈奴人全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封喉。
为首者见任务又失败,趁着厢房内混乱之际,捂住汩汩流血的手腕,跳窗逃离。
云影不甘心半月以来的辛苦白费,“少主,属下去追!”也随之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无清看着眼前突变的局势,他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
半月以来的思念,寒症发作时的痛苦,被人威胁性命的恐惧,此刻全部在无清心间交织。
他鼻头一酸,扑到云楚岫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如同无霜般委屈地哭道:“你终于来救我了……”
第39章 险象环生(2)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云楚岫紧拥着瘦骨嶙峋的无清,这段日子他又清减了不少,即便隔着衣物也能被凸出的骨骼硌手。
无清依偎在他宽阔的臂弯之间。他从未想着责怪知还的不及时,只是连日来的胆战心惊在看到他时,在最亲密无间的人面前,一切全部肆意宣泄了出来。
无清抽泣着,在夜色的遮蔽下,委屈无辜的眼神中糅杂着一丝丝撒娇,他如胆小的猫儿怯懦地哼唧道:“你以后不能再抛下我这么久了……”
云楚岫一听到无清的声音,顿时心都化作一汪澄清的湖水。
他低首柔声忏悔:“我再扔下你不管,就罚我后半辈子和胖茸一起过……”
无清一下子被他逗笑了,撅嘴嘀咕道:“胖茸才不想和你过一辈子……”
云楚岫带来的人此时眼珠子不知道该往哪儿提溜,幸亏快到子时,乌漆墨黑一片,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也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无清瞬间意识到厢房内还有其他人,顿时万分窘迫,躲到知还身后不肯见人。
此时,其中一人在外禀报:“少主,苏和氏被刺客劫走。”
谷庸城王庭。
哈伊的右手腕处缠上了白布条,在外敷止血药的作用下,渗出的鲜血在逐渐减少。他和手下仅剩的三人押着苏和月来到了莫淳的王庭。
苏和月走在长长的回廊之上,这里的金砖碧瓦没有一丝改变,同她逃离之前分毫不差。就连她幼时偷偷为壁画上赤足和亲出嫁的女子画了双绣花鞋,也是仍旧未被发现。
可是啊,即便为壁画女子绘了鞋袜,她也不会逃。
回廊的尽头,便是莫淳的殿宇,从里传出的管弦丝竹声不绝于耳。
苏和月听得清楚,不是草原上的胡琴和雅托克,而是中原常见的琵琶。
她想到亚父大人是中原人,平素最喜琵琶。而莫淳又是他一手扶持上位,自然耳濡目染也喜欢琵琶。
终于站在了殿门前,哈伊用左手毕恭毕敬地推开了金碧辉煌的大门,虔诚地向坐在高位之上正闭目养神赏乐的莫淳行礼。
婢子小心翼翼地提醒莫淳:“单于,哈伊将军来了。”
莫淳睁开双眸,一道充满戾气的目光瞬时从哈伊身上扫过。
哈伊浑身一抖,受伤的右手不由自主地虚晃。
“单于,属下将月居次带……带回来了……另一位汉……汉人侥幸逃……逃脱……”
莫淳大手一挥,识相的乐伎立刻停下了,起身行礼后退让一侧。
他拾级而下,哈伊心底比争夺草原勇士时更紧张,同时也增添了一抹对死亡的畏惧。
莫淳的金靴出现在哈伊低垂的眼眸前,后者额头上豆大的汗落在红毡毯上。
哈伊本以为今日便要被单于赐死,没想到莫淳饶过了他,令其回去好好养伤。
哈伊感恩戴德地行草原大礼,而后退出王庭。
处置完他,便轮到了苏和月。
事已至此,她扬起高傲的头颅,道:“麻烦赏个利索的死法。”
莫淳却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如果赐死你,那许多疑团也无法解开。比如……亚父为何不惜撕破他伪善的面貌也要派他的人来救你……”
苏和月自问平生与亚父大人交情不深,她也不懂其中的玄机。
莫淳挑眉,俊逸的面孔平添了一抹邪气。
“在你们抵达谷庸城之前,孤确实想要你死,想要你这个叛徒死,更想要那个毁孤大业的汉人死。”话锋一转,莫淳平和地说道,“孤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牵起亚父的心肠,而镇远大将军也秘密潜入谷庸城。你说,事情是不是发展地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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